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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哥,小郡王方才那一下,是指你吗?”
陆承霆走后,人群中几个泼皮混子和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围着其中一个人,忐忑不安地问道。
秦云脸色难看,微有些尴尬。
方才那一眼,那一指,虽隔着人山人海,却仍旧好像被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盯上一样,凉意从尾椎直攒头顶,让他僵在那里连手指都动不了。
直到陆承霆都不见人影了,他的冷汗才渐渐渗出来。
“秦大哥一身学子长袍,又没做什么举动,只是混在人群中远远看着,也不知小郡王是怎么认出他是主使的。”另一人想到陆承霆临走时那一指,也有些害怕,“不会将咱们都认出来了吧?”
“就匆匆一眼,他就算知道是咱们几个所为,应当也记不住,咱们最近都小心着些,躲起来别出来就是了。”
秦云听了这些话,牙齿咬得紧紧的。
“就算被认出来又能如何?陆承霆他从前在城中横行霸道,众人敢怒不敢言,你也看到了,他刚才对女人和小孩都不留情面,跟他作对就是为民除害。”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妇人摸着手臂上的鞭伤,陆承霆那一鞭子打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小飞的举动已经被看穿了。
所以并不是他不放过女人和孩子。
“大人的话里暗示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咱们先动手,给大人制造机会……”秦云站不住理,一张脸黑中透紫,眼中露出凶恶的光:“想要出人头地就不能怕,今天的事情,一旦成了就是帮大人除掉了心腹大患,到时候大人自会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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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霆一路追进巷子。
巷子中七拐八拐,马儿跑不起来,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咬住了前头的人。
谁知眼看就剩下一小段的距离,他正要加速冲上去,坐下马儿忽磕绊一下,软了前蹄。
前头的轿子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气得咬牙,俯下身子,这才发现方才被小童抱过的那只马脚之上,闪着一圈细密的银光。
那银光似乎是一断锋利的铁线,紧紧缠在马脚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而且不动则已,一跑动起来就会如利刃一般切割进去。
这种情况虽能坚持一下,但追不了多久。
他毫不犹豫翻身下马,一手掐断那截铁线,起身拍了拍马头:“去,回府。”
马儿似是听懂了,转头向回跑。
他则是抱定要将今日行事之人都砍了喂狗的心思,纵身一跃,扒上巷子里的墙头,双臂用力一撑将自己送上屋顶,举目眺望,然后踩着瓦片墙头,朝一个方向追去。
林江琬坐在轿子中傻笑,笑着笑着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收了笑容,这回没直接开口去问,而是偷偷将轿帘掀起一丝小缝。
前面那个抬轿子的背影,比之前她问话时的那个轿夫壮硕了不少。
看样子,方才颠簸的时候,换了人。
再闻着空气里那种渗凉的清新,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城郊,至少已经快到人迹罕至草木茂盛的地方了。
她心中大致有数,不动声色地将轿帘放下,开始发愁。
轿子中不好使劲,这个距离用针扎对方也够不着,况且抬轿子的有两人,她就算制服一个,也还是难以逃走。
要是陆承霆在就好了,他打这两个人,一定很轻松。
其实他刚刚明明说要送她,可她装醉骗了他的吻,实在不好意思与他同路,再加上真没想到青天白日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下可如何是好?
林江琬还在纠结,轿子却一直没停,速度越来越快,一路将她带出了城外。
她被颠得差点吐了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下了。
“三姑娘,请出来吧。”
闷声闷气的粗糙中年男子之声在外响起,林江琬郁闷地掀开轿帘,走出来看了一眼。
果然,四周山清水秀杳无人迹,身后还有一个不知几丈深的山崖,左右两个一脸横肉的男子一身阴冷气势,根本不是寻常的轿夫,倒像是长风他们那种训练有素的暗卫之类。
她有些畏高,向下看了一眼就往里躲了躲:“接下来要如何?将我吊在悬崖边,然后朝侯府讨赎金吗——右相大人他,没那么缺钱吧?”
起初在闹市制造混乱的那些人只是小鱼小虾,跟这些人似乎不同,是什么来头她不知道。
但这些人知道她是三姑娘,还敢来招惹她,除了右相还能有谁。
那两人没想到她不哭不闹,还一语道破了他们背后之人,瞬间恼羞成怒。
“姑娘说是谁就是谁?反正也没有证据,就算抓住我们也指认不到右相那里去。”两人说着,从腰上取出一卷绳子,上前要捆她的手脚,“姑娘倒是好胆量,只可惜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话音一落,伸手一招。
林江琬只听周围窸窸窣窣一阵如风声的细微响动,再向四周密林中一看。
无数箭簇寒芒,全都对准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