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琬刚认回长辈亲人, 加上陆承霆又闹了一通, 心中七上八下纷乱难平。
这种时候要是说别的事情, 她肯定是半句也听不进心里的,可偏偏李玥说起的是那位让她好奇已久的表哥。
尤其再看她一张俏脸如带桃花, 嘴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那痴痴傻傻的样子, 更是勾得她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你那表哥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让人这么惦记?”
李玥正傻笑,听了这话立刻哼了一声:“什么叫‘我那表哥’,表哥的母亲算是父亲的堂妹,虽远了些,总在六亲九族之内,你也要喊表哥的。”
这认回族亲确有好处, 凡错了的,这么快便有人管教了。
林江琬失笑:“好,我也喊表哥, 只是我对他确实一无所知, 加上你将他说得才高八斗无所不能,他在我心里,大约就是观里魁斗星君的模样了。”
李玥听见前半句还连连点头,表哥确实才高八斗无所不能, 眼看就到春闱, 表哥一试必中。
可听见“魁斗星君”四字之后, 顿时将头一阵乱摇:“魁斗星君方面獠牙, 表哥翩翩佳公子,才不是那般模样,此时离春闱也不剩多少时日了,只等过了年节你必然就能看见他,我先将他的事情说与你听。”
这话头一起,林江琬便是不听也得听了。
表哥名叫宋春风,虽是生于侯府六亲九族之内,却是最不起眼的一支。
他上头爷娘并不争气,既不读书也不耕种,全靠着族荫度日,好在性子安分——族里多给些手里就宽裕些,少给些就紧着些,就这么将他拉扯到三四岁懂事。
然而他懂事之后,就跟那些挂着鼻涕打秋风的亲族小孩不同起来,来侯府请安从不要钱,却又经常会来,连侯爷都感到惊讶,夸赞他少而知礼。
不过据李玥说,他可并不是真来请安的。
那时候两位公子正开蒙,先生在里头讲学,宋春风请安之后就溜到书房附近,藏在外头的小山包一样的草地上躺着听。
直到有一次风筝跌在他附近他没察觉,险些被捡风筝的小李玥踩到脸上,这才认识了。
这接下来,便是数不清的细碎小事。
今天表哥给她修了风筝,明日又将在草丛里抓的蛐蛐送给她玩,李玥第一次识字,第一次听故事,第一次溜出侯府看外头的世界,第一张属于她自己的画像,都是这表哥带着她做的。
这么多年的事情一件件数下来,怕是马车再返回汝城一路也说不完。
不过等到了京城郡王府之时,林江琬也算是弄明白了几件事——宋春风是个胸怀大志的,这大志包括两方面,一是考状元,二是娶李玥。
而且两个家伙小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即便知道侯爷不许子弟出仕,也丝毫没影响他的打算。
反正侯府除了李玥至今都无人注意到他,他出去不提,谁都当他是寒门子,也不知他还有侯府这门族亲。
林江琬听了一路,也想让李玥歇歇嘴,便故意与她玩笑:“你之前说小郡王不是好人,让我与你一同嫁给表哥,这话可是真的?”
李玥前一刻还叽叽喳喳兴奋地讲着当初如何同表哥谋划投荷花池假死,听了她这话顿时哑了。
“怎么?咬到舌头了?”林江琬凑上去看,“姜水调和藕汁含在口中,一会儿便愈,不会生疮。”
李玥哪里是咬到舌头了。
她苦着一张小脸不认账:“我最讨厌姜汁,姐姐可别给我喝那个——说让你嫁给表哥,是因为郡王欺负我,故才那么说的。姐姐不与我争表哥,我就把我的衣衫首饰全送你。”
同嫁表哥是假,愿意将衣服首饰都送给林江琬却是真话。
她连跟苏琴柔那样的人做朋友,都是掏心掏肺的,现在是亲姐姐在眼前,有什么舍不得?
林江琬本就是与她玩笑,自然不可能去争什么表哥,听了她这话也是心中一阵感动:“你放心,衣服首饰我也不要,表哥也只是你一人的,可好?”
李玥松了口气,咯咯傻笑:“姐姐心里有郡王了,也不稀罕春风表哥。”
林江琬被她说得一愣。
听着外头笃笃的马蹄声,知道郡王一行是跟着他们同路回来了。
她心中又乱了起来,眼神飘向窗外:“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也跟着胡说八道。”
“才不是胡说八道,”李玥认真捂着自己心头,“我以前讨厌郡王的,自从你来了,我便不讨厌了,你心里装着什么,我这里感觉得到。”
林江琬正要反驳,外头已经传来了卸车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丫鬟婢子上前,端了凳子在马车前摆好,请她们二人下马。
两人对视一眼,都只好暂止住了话题一前一后互相搀扶着下来。
林江琬脚一落地,便见侯爷身边那高大的影子朝她这儿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