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琬怔了怔,回想一遍,恍然大悟。
苏琴柔出去的时候,裙摆上的花苞真都“怒放”了,比起早上的纯白,花瓣的边缘又多了一抹淡淡的萱红,像是天边的彩霞,又像是姑娘脸上的红晕。
难怪整个人都娇艳了起来。
凤喜的脸上又流露出向往之色来:“连味道也不一样呢,来时身上是淡淡的香,而走的时候这一套,应该是熏了两个时辰以上的……”
她这边还在幻想里沉醉,林江琬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上双筝院来用得着这样?
这厮怕是回去的路上,也要绕个圈子“顺路”韶鸣院了吧!
不等明天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老夫人告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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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天暗得早,酉时一到日暮就已西垂。
韶鸣院是侯府唯一有瞭亭的院子,高墙之上的亭子,三丈来高四面透风,实在没什么用处,加上侯府的人似乎也没有登高望远的雅趣,故而一把黄通锁封了石梯,只余下亭上四角挂着的铜铃,有风吹过时还能发出些许破音,为冬日傍晚添一丝空远寂寥。
此时,那亭子顶上却多了个硕大的影子。
长风像头巨大的脊兽一般蹲在上头,一动不动,隔了许久,他忽然一伸脖子,眯着眼看向花园方向。
瞭亭之下的两个身影见状,立刻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两侧。
“怎么,有什么异样没有?”
亭子尖上位置不大,长风缩了缩身子,给另外两人挪出地方,三人一起蹲着朝花园里看。
眼看着那抹月白的身影渐渐近了。
身段玲珑,衣袂翩翩,再走近些,还能看见眉目如画,含情楚楚。
“来来回回走了两遭了。”
“还换了身衣服。”
“京中贵女玩剩下的把戏。”
长风发出一声扫兴的郁叹,其余两人也跟着脸色暗沉:“侯府亲眷别都这样吧?”
都这么一脸蠢样,还能造反?
姑娘勾搭郡王的手段,兄弟们在京里早看腻了,他们是来搜查宣平侯府与老国公互通书信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怎么还给他们看这些。
话说回来,他们几个可不是明面上的兵卒衙役,他们在郡王手下,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查见不得人的勾当。
京中多少表面岸然背地藏奸之人,只要上头一声示意,不论藏得多深的秘密,他们都挖得出来,这些年来从无失手。
所以无论你是皇亲还是贵胄,听见十二骑的名声瞧见玄衣黑甲的行头,个个都声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回,十二个人,从早上进了府就轮番在各处探查,这一天过去了,除了那大冬天逛园子的姑娘,却什么都没发现。
偌大的侯府,未养私兵,未藏甲械,连个像样的密道暗室都没有。
此时三人再瞧着那身影,顿觉十分碍眼。
“你去回禀郡王。”
“我不去,你去。”
“我也不去,把院门闩了吧,当没看见。”
苏琴柔走到韶鸣院前,望着紧闭的院门,一阵诧异。
方才远远看着,似乎还有下人进出,怎么她眨眼的功夫走过来,连门都闭了?
是迁院了?还是出去赴宴了?
她想了想,走过门口的时候状若无意掉下一方帕子,又装作找不到,轻轻上前扣响了门扉。
韶鸣院主屋,陆承霆正对着一张地图沉思。
汝城地界,与北疆一南一北正成一条直线,而直线的正中便是京城。
北疆有兵有马,背靠外域可通外族,汝城有粮有草,又有沙欧江这样的天然屏障。
若南北结盟对京中形成夹攻之势,还真是大有可为。
也难怪皇上不能安心,但若是……
他正思索着,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再看长风领着几个侍卫立在门口,都像没听见似的谁也不去开门。
“都闲着?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了?”陆承霆顿时皱了眉头,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跨出院子,自己亲去开门,“大白天锁什么院子。”
一挑门栓,两扇院门在他手上毫无重量一般被拉开。
待看清外头的人,陆承霆顿时狠狠瞪了长风一眼。
苏琴柔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人居然是小郡王!
她半是欣喜半是娇羞,上前一步就要福身行礼:“见过郡王……”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砰”一声,两扇大门就在她面前重重合上,险些撞着她的鼻尖。
里面还传来小郡王带着怒意的声音:“怎么不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