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妖心中短叹一声,只恨这人有眼无珠不识娇花,撒腿就是跑。
步月龄紧追而上,两人身影叫错过,徒留楼梯上另一个侍女茫然地往四处望了一眼。
发生什么事儿了就?
步月龄追着追着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这里虽然是人间彷徨楼,那艳妖几乎无处可逃,但是这里偏偏是十二楼。
霁蓝长衫的青年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十二楼庭院的最深处,那艳妖竟然向那里跑过去了。
那是十二楼的禁地。
虽然文殊春秋没有特地强调,但是上一个误闯进去的侍女已经被罚出人间彷徨楼了,要知道文殊春秋向来宠爱这些小姑娘。
步月龄微微蹙眉,权宜之下纵身也越进了那个最深的庭院。
与一个不痛不痒的禁地相比,艳妖为祸一事显然更严重些,若是里面是些妖毒的邪法岂不是助长了一个后患?
这庭院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步月龄疾步而过,匆匆扫了一眼。
花是花,庭是庭,水是水。
他自觉已经没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这里的确没什么异样,也不晓得这里藏了什么。
他正想着,吱呀一声庭院最深处的门被打开了,步月龄步伐慢了下来,再里面就是死路,那艳妖果然似乎慌不择路。
身处禁地,步月龄不敢再大意,先伸出剑往那门内一挑,入目却是一片雪白的帘子,风慢悠悠地吹过,风雅得很,半点没有禁地般的阴森。
步月龄的目光向旁边一挑,眼睛告诉他,那艳妖就在帘子里面。
那里面的魔孽之气快上天了。
来不及多等唯恐酿成大祸,步月龄一剑挑开白帘,飞身而入。
然而他一愣,未曾想到白帘之后就是一张床,来不及收步,直接压上了床上的人。
那是个白衣的男人,衣襟整齐地躺在这张床上,眼睛虽然闭着,眉头却蹙起,似是隐忍着绝大的痛楚。
步月龄认错了人还未来得及觉得尴尬,望过去一眼只觉得眼前一花,指尖都跟着打了一个颤儿。
这人就躺在他身下两尺处,白衣似雪。
昙花十年方一绽,这男人长得比昙花还过分。
步月龄脑子一时有些糊,不曾想明白为什么人间彷徨楼深处藏了这么一个男人,把那艳妖一时忘了。
这人一直睡在这里?
可见他蹙眉,他是否要醒了?
要怎么说他心想事成,他这个念头方起,那昙花似的男人就兀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对上他的眼睛,眼皮略略一翻,就带起一片秋水光波。
而波光粼粼,照桃花色。
人生不知道能有几个瞬间是如此的,步月龄茫然之下,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始胡想,人生能有几个瞬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猝然不及。
外面白帘荡漾,风声淡淡,一片静好。
这个人长得……有点不讲道理地好看,皮肉骨具挑不出什么错,方才闭着眼睛还好些,如今一眼望过来殊丽得只让人觉得窒息。
步月龄觉得自己见过很多人,但没一个人……是长成这种样子的。
可是好怪,纵然这人生得惊心动魄,也没理由让他这么……这么心潮起伏的。
他便这么望着这个人,千言万语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应当,不认识这个人。
白衣男人睡了很久才醒过来,眼珠子先是转了转,打量了一眼来人,眉头依然蹙着,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嘴唇像落了霜儿的花瓣。
“啊,好看吗。”
这人声音有些哑,大抵是睡太久了。
步月龄脖子一僵。
“怎么说呢,嗯……我也不想打扰你欣赏美色,我完全能理解你此时的心境,但是,”男人嘴唇张开动合了两下,话说的那叫理直气壮没半点谦逊,偏偏这人说的还真是实话,“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
步月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
万般惊疑涌上心头。
这人是谁,他在人间彷徨楼十二楼睡了多久,为何这里是禁地,是因为他么……他即将要开口的,又是什么?
“你——”
男人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神情似是凝重地看过来。
步月龄屏息下来,觉得这男人一开口定然就是千言万语的秘密。
“压着我蛋了。”
相易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娘。
痛是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