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1 / 2)

不是怪他给别人添麻烦, 不是怪他贪玩任性, 而是发自内心地担忧他的安危, 因为他将自己置于险境而心急。

这哪里是责备,分明是最温暖甜蜜的关心之语。

沈明渊就这样搂着哥哥的脖子,一边听着人在耳旁句句絮叨,一边瞧着那张连唇线都软化了的面容笑得开怀, 心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好听的声线。

说话间,沈和光已经抱着人走回了卧房,木质的门无需动手自动打开,又在两人进去后在身后合拢。

沈和光没忍住说了一路, 低头看去,却没从弟弟脸上瞧出丝毫悔过知错的意思, 不禁叹了口气, “你啊……”

看到这张笑脸,他便明白, 自己这兄长的威严是没法挽回了, 想再严肃也严肃不了了。

温温凉凉的指节在鼻梁轻蹭了一下, 沈和光将人放下, 终是忍不住露出笑容,“点心我给你放在旁边了,别吃太多,等会还要吃晚餐, 今天有爹爹打猎回来的灵兽肉。”

听着灵兽肉, 沈明渊的眼睛顿时一亮, 沐浴的动作都快了起来,“哎,那还吃什么点心啊,不吃了不吃了。”

一开始并不完整的记忆,就这样随着只言片语,寻常而普通的生活一点点被填补起来,沈明渊想起沈家总是避世而居的,就算是偶尔去打猎,也只是将那些危害四邻的凶兽杀死,每每带回来就是一顿大餐。

又想起,爹爹和哥哥都是木系的灵窍,整个沈家只有自己是风系,随之忆起的便是自己的身世。

在水中揉着头发的动作慢了起来,是了,他与沈和光虽是兄弟,却并无血脉联系……即便如此,哥哥对自己的宠爱却从未少过一分,父母对自己也都是视如己出。

能成为沈家的少爷,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对,若非沈母嫁入了沈家,他哪里能过上如今这只需吃喝玩乐的逍遥日子。

关于沈家的一切都忆起得差不多了,沈明渊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否只是在水底遇到了什么意外,才失忆了那么一小会儿,实际他原本就是沈延笑,根本不是别的什么人?

‘我就是沈家二少’这样的认知却并未在脑海停留太久,心底深处的另一个名字再次浮现,以及面对沈家父母时油然而生的陌生感,都提醒着他不能自欺欺人。

哪怕……浸润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里,心底已经越来越希望这是真的。

用餐间,他数次走神,好在无人发觉他只顾闷头吃的样子有何异样,哪怕是走神完了,一低头也总有爱吃的饭菜被夹进碗里,顺着那筷子看过去,便能瞧见眉目含笑的哥哥。

奇怪了,沈明渊茫然想着,虽然有很多事觉得陌生,面对沈和光的时候,怎么就丝毫不觉得陌生呢?反而有着没来由的信赖和亲近感。

沈和光见他抬头看向自己,眼神纯净若有所思,便也回视过去,而后抬手——抹去了弟弟唇角的汤汁,神态自然问道,“玩得时候精神十足,到了饭桌就吃困了?”

那指腹刚还抹过他的唇角,下一瞬就被舌尖舔过,将上面的汤汁卷入口中,沈明渊猛地回神,只觉得自己的唇角也被舔了似的,耳根顿时飞上一层薄红,掩饰地低头下去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肉,而后摇头。

“和光,你就惯着他吧。”饭桌上的沈父却看不下去了,一边给妻子夹了一块最嫩的肉,一边朝着小儿子发牢骚,“吃个饭都能发呆犯困,看看你哥,陪你玩了一下午也没耽误修炼,从早到晚都在为父亲分担家族的事物,怎么就没喊累犯困?以后别光顾着玩,多跟你哥学学!”

莫名就挨了一顿训,沈明渊眨了眨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思索,却没找到多少关于修炼的记忆,只觉得一个头要有两个大了。

旁边的哥哥却为他说话了,“弟弟年纪还小,不用太辛苦也没关系,他是得了我的应允才玩了一下午的。”

沈母被丈夫在饭桌照顾得心情很好,笑眯眯地打圆场,“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和睦,已经是给你省了天大的心啦,还不知足?你看那些旁系的孩子们……哎。”

“你倒是看得很开,现在他年纪小,有哥哥罩着,以后可怎么办?”

沈和光为父亲斟了一杯酒,认真而笃定地接话,“以后他长大了,我便继续护着他。”

“天真!”

沈父又不太认同地评价了一句,倒是不再争辩了,妻子说得没错,两个儿子这样的情况,能够如此兄友弟恭,的确算是幸事了,小儿子不学无术也罢,反正以后这家主之位,也是要传给大儿子的,有沈家在,延笑总不会受委屈。

听着这样的对话,沈明渊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直觉,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看不分明,让他微微皱眉。

沈和光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以为是弟弟听着他们这样说有了想法,摸摸头低声安抚,“延笑不用担心,父亲不会给你太大压力的,哥哥说要护着你,就会一直护着的。”

他却摇了摇头,抬头朝前看着,双目却未聚焦在眼前的满桌饭菜上,视线仿佛透过眼前的一切看向了远处,喃喃出声,“不行的……”

沈母忽然放下筷子,敛了面上的笑意,严肃地看向自家两个儿子。

“不能护着一辈子的。”

这话说的声音极小,在场的一家人却都听见了,沈和光也皱起眉来,追问道,“怎么这样说?”

咕咚,沈明渊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眨眼,愣住了。是啊,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会莫名地就觉得哥哥肯定不能一直护着自己,定然会发生意外呢?

仔细去想,却没能想到答案,只好摇摇头。

“唔,不知道,乱说的。”

而后才发现家里三个都一脸严肃盯着自己看,猛然心虚起来,怎么回事……说错话了吗?沈父不是希望我有上进心,不同意哥哥的说法吗?怎么也这个表情?

沈母叹了口气,在桌下拽了拽丈夫的袖子,没说什么,继续吃饭了,沈明渊的疑问也没能得到解答。饭桌上的几人仿佛顿时都没了胃口,只有哥哥还不停给自己添菜,直到自己吃得很饱才停下来。

而他也无暇想太多,方才心底升起那没来由地认知,让他总觉得有些不安,那种仿佛忘了什么重要事情的感觉又变得强烈起来。

之后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恢复如常。沈明渊过上了真正的少爷生活,每日只在早晨修炼一个时辰,便能在哥哥的应允下跑去玩,身后也总跟着几个贴身的仆人。而在哥哥不忙的时间里,便会陪着自己一起。

越是悠闲无虑的生活,时间便过得越快。

逐渐地,沈明渊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自己有着特别的乌鸦嘴体质,那天才会让父母哥哥如此紧张。

并非是随口一句便能成真,而是许多事冥冥之中总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而这种发展,越是让他生气、不满的事,就越是灵验。

外出游玩时,遇到不公,遇到讨厌的人,只要他动怒了、或是觉得委屈了,随口说出的咒骂便会带着诅咒般的力量。

“还不承认你这小摊是骗人的,就不怕恶事做多了招来报应吗!”

然后那摆摊用瓜子骗人的地痞流氓,隔天就因为惹了大人物,被拖进小巷打了个半死,往日里总能及时逃脱的,惹事了便换个地方继续骗的男子,那一天偏偏运气极差,逃跑时不是被绊倒就是正巧碰上修路的。

“诶,欠债不还,还一副天下人都在欺负你的可怜样子……就不怕被报官后抓起来坐牢吗?”

然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个在大街上卖惨说被有钱人欺负的老赖。

长此以往,沈家二少是个乌鸦嘴的名声就这么传开了。

没有人在意那些顺应了他一句话倒霉的人做了什么,也没有多少人在意那些事情之中的是是非非,反而是那说什么不好什么灵的本事为人熟知,不少人、包括沈家那些旁系的同辈人,都变得开始怕他了。

一半在怕,一半在躲避、嫌弃,就算是知道那些倒霉的人是咎由自取,也少有人能心无芥蒂地与之交朋友。

人活在世,尤其是那些有头有脸、有点本事的,又有几个没做过丁点亏心事?哪怕是在路边欺负过一次乞丐,都担忧着被说道出来,成了沈二少给自己带来晦气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