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疼……不是这儿。”话音刚落,迟归沉声插嘴:“他捂的是哪儿你看不见么?”
医生回头瞪了他一眼,朝海湾肚脐下偏左的位置用力按了下去,后者“嗷”一声痛呼,几乎将房顶掀翻过去。
“你轻点儿!”迟归抢身上前,一把打开他的手,盖住床上人裸露的肚子,不耐烦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初步诊断是急性阑尾炎,不是什么大病,不用一惊一乍的。”医生翻着白眼在电脑上输入一串字符,还给他身份证说:“去三楼普外做个彩超。”
迟归扶起人,满脸不悦地离开诊室,和他去了三楼。
周容方才先去安排病房的事,待办好下来找他们,海湾的检查结果也已拿出——确如医生所说,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住院手术。
迟归刚办好入院手续,便看见了他:“明天早上手术,你看看。”
周容接过红红黄黄的单子和彩超一瞧,扶着人道:“没有病变,但是炎症挺厉害的,先去挂水消炎吧。”
“能不能保守治疗?”海湾颇虚弱地拽着迟归的袖子,固执地央求:“我不手术,不就是阑尾炎,我吃消炎药就好了。”
他的腹痛已非一日两日,从前不过疼一阵便过去了,他还以为是受寒的缘故,没想到如此严重。
海湾素来讳疾忌医,平时连吃片感冒药都异常排斥,遑论动手术。
在他的认知里,医院等同于虎狼窝,是药九分毒,手术必丧命。
迟归带他走到病房,一面盯着小护士给他打针,一面安慰道:“你听话,这不是什么大病,手术完三两天就好了。”
“不——”他一个字尚未吐出,周容接着说:“迟归说得对,你不用怕。这样的小手术,五天之内一定好,不会有问题的。”
海湾愁眉苦脸地摇着头,坚持道:“我不住院,不手术。求求你了,让我保守治疗吧。能保守治疗的,是不是?”
“的确可以保守治疗,不过实在没必要,因为这是个很小很小的手术。”周容耐心解释说,“而且保守治疗就是打消炎药,你以后多半还会发作。”
“与其到那时再疼一回,不如现在根治,万一拖延到病变就不好了。你这么年轻,身体素质极佳,恢复起来很快的。”
“不行,我……我不能做这个。”海湾灵机一动,找出一个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借口:“我可是个模特啊,还是裸模呢。万一肚子上有疤做不了老本行,我就没饭吃了,我必须得保守治疗。”
迟归给他盖上被单,斥道:“做不了就不做,你少吃过一口饭么?”
“可是……我那个……我签了合同。”海湾简直被自己的急中生智打动了,“对对对,我签了合同。在合同期内留疤,我要吃官司赔钱的。”
“那就赔钱,你不用管。”迟归手动合上他眼睛,“可以了,安静一会儿。好好休息,我在这里看着你。”
周容见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笑说:“放心吧,不会留疤的。只是个微创手术,在你肚子上打三个孔就好了。如果不是疤痕体质,长好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海湾还要反驳,收到迟归的眼风,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一时周容出去,他又道:“我真的不想手术,你保证过不强迫我的,现在就说话不算数了么?”
“保证书上说,在你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不强迫你做任何违背你意志的行为或决定。”迟归一板一眼地与他分辩。
“你现在生病卧床,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按照第二条的规定,我不能让你做侵害你人身财产安全的事。生了病不手术,难道不是侵害人身安全?”
“就不是。”海湾扁着嘴咕哝了一句,疼得面部表情都扭曲着,还要强词夺理:“我不要做手术,就不做,反正你也不能把我绑进去。”
迟归闻言,下意识地想要训话,但见他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闭着,睫毛也湿漉漉的样子,心顿时软了。
他坐到床头,将人拉进怀里,柔声哄道:“好了,湾湾听话,乖乖动完手术,我们的病就好了。”
“不动手术也能好,我想保守治疗。”他根本不买账,侧脸贴着他胸膛,闷闷道:“你一点儿也不好,我好疼,你还逼我。”
“我要是对你不好,就该惯着你,让你活该在家病入膏肓。”迟归抬手去捏他鼻尖,手在半空中一滞,想想转而抚上了他的背。
“别的事你都可以闹,也都可以随着你的脾气胡来,唯独这个不行。本就是小病,万一耽误了,后悔就晚了。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的么?”
“这样吧。”迟归计上心头,与他讨价还价,“你只要听话,配合医生把手术做了,出院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他的利诱有些作用:“去哪儿玩?”海湾闭着眼睛问。
“你想去哪儿都可以。”迟归承诺说。
海湾顿了顿,嗫嚅道:“我想去……你长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