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林城走到卡座前,懵然不解地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聊你的小男朋友。”陆远舟收回咧到耳根的嘴角,阴阳怪气道:“怎么不把他带来,给我看看不行,干嘛藏着掖着?”
“别瞎说了。”海湾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纠葛,“你俩先聊着吧,我得回了。趁着有空,那个课得赶快上完。”
陆远舟嗤了一声,点点头,送他出了酒馆。
海湾搭乘地铁回家,走到楼梯口见Jennifer 从里面出来。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与之前见过的叶知秋不同,Jennifer 的美丽像一柄尖刃,精致而不明艳,张扬而又冷感,如同漫天硝烟里的女战士。
裹身裙是她的战袍,细高跟是她的战甲,手里抱着的笔记本就是她的秘密武器,连新剪的头发都像刀裁般锋利。
迟归那样的商务精英,合该拥有这样一个八面生风的助理。
在此之前,现实生活中海湾见过最美的女人,当属他的继母赵丽娟,但她早已被窘困的生活打磨得不成样子,犹似一颗丢进刀丛的珍珠,每个切面都布满了划痕。
也不知是打通了哪根神经,海湾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一句广为流传的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向Jennifer 略一颔首,笑问:“来找迟归吗?”
话一出口便深感自己蠢,她来这里不找迟归找谁,难道找你么?
Jennifer 没他想象的苛刻,温声道:“是。你这是搬出来了?”
“嗯,我的备用钥匙到了,就不用再借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情不自禁带着些沮丧。
许是Jennifer 觉得他可笑,又或是觉得他可爱,总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副看透所有却不好明言的模样。
海湾忙道:“那个网络课程的事儿多谢你,我刚收拾好房子,进来坐坐吧?”
“不用……”刚吐出一个半字,她蓦地回头看了看迟归的大门,继而低头瞧瞧手机上的时间,欣然应允:“好啊。”
海湾大喜,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谍战剧里刺探敌情了。
笑着将Jennifer 带进门,他搁下钥匙说:“不用换鞋,直接进就行,我不洁癖。”
Jennifer 也不客气,七公分的细高跟是麂皮质地,尖尖的头上留出镂花剪纸般的挖口,大红涂底,钻石镶面,高贵一如它的价签。
这样的鞋是不可能脏的,因为穿着它的主人绝不会踏足污秽之地。
换言之,不时经过泥泞道路的人,也几无可能拥有它。
海湾家里只有纯净水,还是直饮水机里未加热过的生水,他平日解渴都是对准水龙头饮个饱,从未买过矿泉水。
当然不能给Jennifer 倒凉水,他左翻右找,从箱子里寻到一个陆远舟给他的、还未开封的茶包。
谢天谢地。
海湾烧上水,从洗手间拿出一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玻璃杯,讪讪道:“家里没有别的杯子,这个是准备刷牙用的,但我还没用过,是新的。你介意吗?”
“你不用忙了,我不喝水。”Jennifer 体谅地笑笑,眼神扫过那只玻璃杯,脸上浮现出一个惊讶的神情,“这是你准备刷牙的杯子?”
“是啊,我以前用纸杯来着,但打扫卫生的人可能以为是垃圾,都给我扔了。”
海湾放入茶包,将“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水倒了进去。“这个杯子还是迟归给的,本来他让我刷牙用的,幸好我没用,要不然就得拿碗给你倒水了。”
Jennifer 不由得咋舌:“你知道这是什么杯子么?”
“什么?”海湾递给她茶水,“不就是玻璃杯么?”
这样的杯子,陆远舟那里有很多,平均每天都被客人打碎几个。
Jennifer 对他的天真很是羡慕,活得这样迷迷糊糊大抵也是一种幸运:“这是水晶杯,不是玻璃杯。”
“它是奥地利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家退隐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当初我在拍卖行里过五关斩六将,亲自给迟总拍回来的。他竟然随手给你扔在浴室里,可白浪费我当初那么麻烦地买回来了。”
她半开玩笑的语气令海湾惴惴不安:“这……得多少钱?”
“不告诉你。”Jennifer 的睫毛扑簌两下,坏笑道:“反正比你赔的地毯贵点儿。”
“——啊?”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海湾一把夺过杯子,开水溅得流理台上湿漉漉,水滴顺着流下去,玷污了他唯一一双白球鞋。
他掌心火烧火燎,还忍着烫不肯放手:“不好意思啊,我还是给你换个碗吧。这杯子我得供起来,要是打碎了,我就完蛋了。”
Jennifer “嗤”地一笑,戏谑道:“那我可不,我就想用这个,要不然不告诉你迟总的事儿了。”
“你可知道?身为助理,泄露老板隐私是行业大忌。我现在可是拿我的职业生涯在帮你。”
“那、那好吧,你可千万小心点儿。”海湾犹犹豫豫地还回杯子,脑瓜一转,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请我进来是要打听迟总的事?”Jennifer 轻轻啜了一口茶,“要是这点事都猜不透,我早就该失业了。”
自己这点小九九原来被人看得一清二楚,连迟归身边的人都如此见微知著,遑论他本人。
但他却迟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