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喜欢过我?”迟归闻言,饶有兴趣地坐在旁边,凑到他面前问他:“你喜欢老混蛋?”
“我……我不、不喜欢。”海湾眼睛一眨一眨,委屈地说:“我不敢。”
迟归勾勾嘴角,笑问:“哦?为什么不敢喜欢老混蛋?”
浴室里潮气蔓延,蒸得胸口发闷,海湾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拍着自己湿漉漉的头顶,扁嘴道:“我配……配不上。”
“那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喜欢他?”迟归挤了些浴液在手心里,揉出泡沫涂抹他全身。
海湾抱着他胳膊任他摆布,低低道:“要……还要。”
迟归不置可否,重新蓄满水,按着他脑袋冲干净泡沫,将他拎了出来。海湾醉得浑身发软,倚着洗手台直往下溜,边溜还边傻乐,笑得两颗虎牙露出尖尖角。
“笑什么笑,像个笨蛋。”迟归抽过浴巾给他擦干,将他抱出浴室扔到了床上。
海湾一沾床垫立刻犯困,两眼惺忪地趴在上面,全不顾自己此刻寸缕不着,手脚并用夹着被子睡了过去。
迟归刚拿出吹风机,便见他撅着屁股睡得酣甜不知所以的样子。头发还湿着,他也不觉得难受,梦中还在嗫嚅:“云朵……飞……飞升了。”
“起来,吹干头发客房睡去。”床上人不为所动,无论如何摇都无动于衷。
吹风机虽然静音,也难免有噪声。海湾却浑然不觉,待发丝吹干,他还维持着之前的睡姿,一点要动的迹象都没有。
迟归纵容他睡着,收拾完浴室的一片狼籍,洗过澡换了衣裳出来,海湾仍是不醒。他去衣帽间的顶柜中抽出一套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去了客房。
次日凌晨海湾便醒了,稍微一动便觉浑身酸疼得难受,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昏昏沉沉,仿佛在控诉他的宿醉。
他看了看陌生的房间,纳闷地爬起身,低头发现自己竟不挂一丝。
海湾瞬间惊醒,脑中思绪万千,一幕幕过着昨天的种种,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逃。
迟归卧室里没有他的衣服,他又不好裸着出去。海湾用他不大的脑瓜思前想后,决定去衣帽间找两件冻蜗牛的衣服穿——反正之前也是穿他的,应该看不出破绽。
他四下张望一圈,摸进衣帽间,发现前后左右包围他的不是正装便是偏正装的休闲装,一概是质地上乘、剪裁极佳的衣服。
想都不必想,他穿上这些不仅不伦不类,还会被迟归一眼识破。
海湾挣扎再三,从最顶上扯出一件格格不入的T恤,套在了身上。
迟归的衣服很大,穿上刚好遮过腿根,他从穿衣镜里看了看,两条细白腿露着,像在拍写真。
也亏得他常年拍写真,才能在走出去时面不改色心不跳,迎面遇见冻蜗牛都没有把惊愕表现在脸上。
“起这么早。”迟归眼风扫过,步入厨房,将蒸好的水晶虾饺从笼屉里一个个拣出来,放在餐桌上说:“不去洗漱,愣着做什么?”
海湾怔忪着点点头,木然走进了卫生间。
待他换好衣服出来时,迟归也已摆好餐具。今天吃广式早点,桌上有七八个碟子,红的黄的白的绿的,看得海湾眼花缭乱。
“你怎么做这么多?”他拉开椅子问,“这么早,你得几点起来做?”
“凌晨三点。”迟归淡淡道。
他那无所谓的口吻,仿佛半夜起来准备食材、辛辛苦苦烹饪几个小时,都是举手之劳,根本谈不上累不累,更用不着大惊小怪。
“你干嘛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做这么多菜?”海湾咬了一口醇厚鲜甜的萝卜糕,又吞下一块滑嫩爽口的肠粉,禁不住赞叹:“这也太好吃了!”
迟归笑了笑:“你倒是很有胃口。”
“嗯,我不挑食,一直都很能吃。”海湾笑得眉眼弯弯,一副能吃是福、及时行乐的模样,猛然间又想起陆远舟的话——要追这样的人必须仰望脸、星星眼——忙道:“那也得看是谁做的,一般人做不了这么好吃。”
“你不是说我做菜是糟蹋么?”迟归也不动筷,擎着一杯意式浓缩咖啡神色难明地看着他。
海湾闻言,咀嚼的动作落空,一下咬破了舌头。他咽下嘴里的粉蒸排骨,支支吾吾道:“不是,我那是……我胡说八道的。你怎么还记着…… ”
“我一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当然记着。”迟归微笑说。
喝了两口陈皮红豆沙,甜味盖过了舌尖的血腥气,海湾望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啊,我当时脑子不清楚,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迟归毫不避忌他的目光,牵起一侧唇角,道:“毕竟,睡都睡过了。”
咽到一半的红豆沙又喷回了碗里,海湾顶头炸响一颗焦雷,捂着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说什么……什、什么睡了?谁睡了,跟谁睡了?”
“你不记得了么?”迟归抿了一口咖啡,笑得温柔肆意,“你和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