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风雨(2 / 2)

重生之有女翩跹 江靡 6214 字 2018-10-30

一时间,明琳脸上酸甜苦辣五色具备,场面十分好看。

明琳故意甩开她,“你最精怪!自己知道还非得我说,显得我多小气!”明芙也来拉她,“好啦,亲姐妹犯得着这样长气性!听三哥说,那山上有颗奇松,他们爷们儿没见着,倒不如咱们几个去看看。等回去了也臊臊他们!”

明琳一听爬山,心情大好。几个姑娘商量等中午吃了斋饭便一同上山去。待午饭过后,沉碧过来传话说明琳困的厉害等小憩片刻便来找她。明琅依言等她,谁知道明琳这一小憩竟小憩到日影西斜。

明琅便只好自己同遥知一道上了山去。

雁荡山终年葱郁,其中燕雀鸟兽花鸟虫鱼自然少不了。这几年也成立京郊小有名气的景色之一,是而从山脚出来便有一条青石板搭好了的直达山顶的小径。

明琅自重生后便有些气喘的毛病,便走的比旁人慢些。且不说她脚力本就不济,一路上又同遥知两个人一会儿指着蘑菇叽叽喳喳,一会儿又摘了非要给遥知插一头的野花。反正荒郊野外四下无人,主仆二人嘻嘻哈哈地自是开怀。

明琅走到半山腰上时实在气喘,正巧看到远处有个潺潺泉水流下。明琅便拉了遥知脱了鞋坐在小泉旁边的石头上。明琅的一双羊脂似的玉足本就白皙,如今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翠绿更是衬得她的肤若凝脂。

主仆二人只顾玩闹,丝毫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杨潜着实没有想到,他本欲只是想帮老师拾些柴火回去,却不曾想听到一阵阵妙龄女子的轻笑嬉戏声。

他望了望天色——今日虽则不曾下雨但天气依旧阴沉。如今临近傍晚,暮色已从天际的四周笼罩而来。更何况这风又挂了起来,隐约有下雨的阵势。

他今日是要留宿先生这里,可她们若是游玩之人还是早劝下山为好。思及此处,杨潜正欲走近提醒就被一双莹白的双脚刺到了。他连忙移开目光却发现那人正是秦明琅。明明身子就不好,竟然还能把脚伸进这冰冷刺骨的泉水里。

如此贪凉,果然蠢人。杨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反正她这般讨厌他,那就随她便好了。

明琅同遥知正玩的开怀,哪里注意到如今暮色四合,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四周已被幽秘深暗的深蓝雾色笼罩。明琅一向胆子小,如今心里早犯怵了。遥知一时间也慌了,“姑、姑娘,您还记得咱们是打哪边来的么?”

明琅欲哭无泪,“你先同我讲讲哪边是南,哪边是北啊!”

山风又起,带了一股潮湿的气味。明琅不禁打了个喷嚏,遥知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紧贴着明琅,吞了口口水道“姑娘,这不会是要下雨了吧?”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雨点落在树叶上噼里啪啦由小转大的声音。

遥知将衣服罩在明琅头上万分懊恼,“都怪奴婢大意,早知道就不陪着姑娘上山了。姑娘您这次若是再病了,遥知就是从这蹦下去却心下不安啊!”

明琅将衣服撑开让她进来,“你何必说这话。本就是我自己闹着......”

话还没说完,明琅看着身边忽然冒出的人愣了。“诶?可是雨停了?”遥知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家姑娘身边立着一位青衫公子臭着脸给她们撑着伞。

“奴婢见过祁王。”遥知刚准备行礼就被杨潜拦下。

只见杨潜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书童,那书童得了杨潜眼神授意送了把伞送到遥知手里。

明琅还在想杨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头顶的伞已经被杨潜毫不留恋地收走。

明琅赶紧躲进遥知撑起的伞里。她正暗自皱眉到底怎么样才能又有面子又可以向杨潜透露出她迷路了的消息,就听见走在前面的男子说了句,“跟上吧。”

什么跟上不跟上的啊?没教养,有什么跟大家小姐说话的么?明琅在他背后恨不得用眼刀将他钻出一身的窟窿来。可是雨势渐大也只好跟着杨潜一路走到一做篱笆小院里。

明琅同他进了屋才发现屋里有个老头儿背对着她们打坐。杨潜不管她们,低头对那人说道,“先生,我方才见两位姑娘迷了路便擅自将她们带了来。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那老先生起身笑眯眯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没来由的,明琅心下竟慌得厉害。她可以肯定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可心里却有个声音不住地叫她逃走。杨潜见她无所动作,皱眉道,“这位便是慕容先生,你们二人贪玩忘了去路此次多亏先生了。还不拜谢?”

明琅这才回过神来,屈膝道谢。那被杨潜称为先生的老头儿倒是慈祥的厉害,他亲自扶了明琅起来,“姑娘客气。姑娘气度不凡,向来便是昨日在山下歇息的秦家女儿了。我已告诉书童下山回了秦家你们二人的消息。你们主仆二人便放宽了心在寒舍歇脚等待片刻既可。”

那老先生方一开口明琅就听出了他正是她自戕那日意识混沌之时所听到的声音。明琅扯出一丝笑来,“那多谢慕容先生了。”等那老先生离去后,明琅才呼出一口气来。遥知有些受凉,院子里的书童烧了姜汤给她。明琅自己服下一碗后,便将遥知留在屋里取暖。一个人披了披风便撑伞出来。

明琅此刻才看清楚这院子竟是临崖壁而建,陡峭的厉害。明琅扶着楼梯上了二楼,发现杨潜正一个人坐在帷幕未曾放下的凉亭里。

下面便是料峭悬崖,如今四下无人,倒不如......明琅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明琅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恨他,她竟然会为他生出如此狠毒的心肠。

杨潜一人立于风中雨中总是常事。从前在宫中如是,如今在山上亦是如此。父皇母后不在意他,先生不拘束他。如此他一个人惯了,倒是没有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

明琅撑伞立在他身后,一时间竟也忘了要到亭子里去——她着实想不起上一次她同杨潜一同并肩于檐下听雨是什么时候了。

杨潜一转身倒是被身后多了个人吓了一跳。夜色沉谧,骤雨温柔。杨潜倒是罕见地冲她笑了一下,“看来五姑娘确实厌弃小王,不然为何宁愿淋雨也不愿进来?”明琅正为方才的疯狂念头心悸,她心下不安嘴上敷衍地也不用心。

杨潜见她转身想走,伸出手拦下她,“秦家家风严谨,怎么教得五姑娘连同恩人道谢也不会?”

他何时成了她的恩人?明琅回头惊讶得看他,可又不想让他看出自己那么容易就被他惹气,只得敛了神情,冷漠道,“原来祁王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若是旁人知道遗世独立如祁王者竟会逼着一个小女子道谢,只怕整个上京都得笑掉大牙了!”

明琅心下痛快极了。她从前自嫁了他,便日日以贤良淑德恭淑仁厚为目标。即使她本性烂漫,可为了他,便是日日拘着也心甘情愿。

可到头来呢?

还不是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明琅想着既然不想嫁他,那倒不如痛痛快快地骂他个狗血淋头。日后若没了交集,也不会暗恨从前待他太好了些。

杨潜冷眼看着明琅呲牙咧嘴地试图惹怒她。不过是只猫咪,就是露出尖牙利爪详装发怒,终究奈何不了他。杨潜低着头看少女白玉似的纤细颈项没入鹅黄春衫里,心里忽然有个念头——一回首就能抓住身边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么?

杨潜的眼神被雨水冲刷得浅淡模糊,可心里却勾起了一丝兴趣。他朗声笑道,“五姑娘真是厉害,一眼便识破小王本性。看来本王也不必在姑娘面前伪装了,无论如何,姑娘今日总是得谢我才可。”

这个人怎么这样?明琅瞪他,杨潜就挺胸抬头任由她瞪。明琅转身要走,杨潜就伸手拦她。

明琅见无法摆脱他,心中气急脖子一梗,硬邦邦地来了一句,“你可真不要脸,女孩子都好意思欺负,我偏不要!”

杨潜一挑眉,她倒是真敢骂他。他二人正僵持着,就听见遥知在下面喊她。

“姑娘!秉辰少爷来接我们了!”

秉辰少爷?明琅一愣——对啊!她怎么把张秉辰给忘了。张秉辰是户部尚书张启之子,也是她二嫂最疼爱的弟弟。最难的是张秉辰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无半点纨绔气息。一身文采惹的秦端都赞不绝口不说,与她正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她从前同张秉辰的交集也不少,只是自从遇见了杨潜之后便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

现在她秦明琅正是如花年纪,爹宠娘爱的,她要嫁谁就嫁谁!她原先能如意嫁入祁王府,如今也定能嫁入张家!

明琅心里打着算盘,双眸早就笑成了两弯月牙。冲杨潜笑了一下,忽作不好意思小女儿形状,“今日真的多亏了祁王殿下,小女子在这谢过了。”

“辰哥哥下面等阿琅了。明琅先告退了,还望小王爷不怪罪。”

明琅丝毫不在意杨潜逐渐比夜色还阴沉的脸色,轻柔翩跹地向他福了福身。随即像一阵风似的飞下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