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罢。”
宋笙弦进去后发现果然还有一人,与杜榕相对而坐那人不过弱冠之年,见她进来竟然直勾勾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宋笙弦觉得被这目光打量着有些不自在,便微微侧过身避了他的目光,对杜榕道:“夫子,您昨日交代的作业,学生已经完成了。”
杜榕打开看了一眼,道:“笔迹虚浮无力,看来抄写也不够认真。罢了,我对你们这群人也不能够要求什么,你回去罢。”
宋笙弦昨日吃了冲动的亏,虽然对他说的话有些意见,但学乖了不敢再开口,便道:“夫人说得是,学生一定勤练多学。”
杜榕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人,对宋笙弦道:“以后我留的作业你负责收上来。”
“是。”
待宋笙弦走后,杜榕对那年轻人说道:“一见钟情?”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道:“夫子说笑了,不过觉得她很像一个故人,是以多看了两眼。”
杜榕不在追问,此事便略过不提。
到了第三日,裴羽来了。裴朵朵散了学便拉着宋笙弦往书院外面跑去,因为书院都是一群姑娘家,所以守卫很严格,正式开课后闲杂人等便不许随意出入的。宋笙弦不明就里被拉着跑到书院门口,见是裴羽这才明白过来。
裴朵朵对着裴羽倒苦水,说是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裴羽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宋笙弦,见她含笑看着裴朵朵,未曾分出心神来注意自己这里,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又见她笑容可亲,眉头间的愁云少了许多,又替她欢喜几分,只是不知道她这身子在书院能否适应得住。他这头分了心神,听裴朵朵说话有些心不在焉,裴朵朵不是个好糊弄的,趁着裴羽不注意,一脚狠狠踩在裴羽的靴子上。
裴羽吃痛,“嗷”的一声叫起来,道:“裴朵朵,你干嘛?疯了不成!”
他那鞋面上沾了灰,立时对裴朵朵道:“快些把你的帕子拿出来给我擦擦!要不然爹娘叫我给你带的这些吃的东西,我原封不动地拉回去,你信不信?”
裴朵朵哼了一声,道:“谁叫你不认真听我说话的。宋姐姐,你说说,这是不是他做错了?”
宋笙弦见兄妹两个竟然都这般幼稚,只好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你大哥这么远来给你送东西也不容易,你就当做功过相抵了吧。”又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递给裴羽道:“用我的擦罢。”
是一张素净的白色绢帕,上面只绣了一丛梅花。裴羽接过来握在手心,有些不忍下手,又见宋笙弦看着他,只好弯下腰用帕子拭了拭靴面上的灰尘。
“我让下人洗干净了还给你。”裴羽道。
宋笙弦道:“不必了,帕子我还带了些。你擦了扔了便是。”
“哦,那谢谢你。”裴羽乖得不像样子。
裴朵朵啧啧了几声,道:“大哥,你怎么对宋姐姐说话越来越温柔了?对自家妹妹却这么凶。我今晚回去要哭好几场了,真是太让人难受了。”她用袖子遮了脸,故意夸张地说道。
裴羽咳了一声,道:“你别胡说八道,若是不想要这些东西,我立刻拉回去一件都不留。”耳根处却悄悄红了,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宋笙弦。
宋笙弦道:“裴羽,你上次说的关于孙金的事,到底如何了?上次倒是忘了再问。”
“孙金的事,牵涉重大。现在不便对你说,待过些日子我会再同你交代。”裴羽想了想说道。他原先摸出些蛛丝马迹,本来想对宋笙弦和盘托出,那日宋笙弦为了轻碧的事没能出府。后来他又得了一些新的线索,越查越心惊,已经不敢再轻易动手了。
宋笙弦拧了眉,道:“这般严重?既然不便说,我便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反正这些日子我在书院里,与家中牵扯甚少。只是我还有一事想托付与你。”
裴朵朵已经去马车上清点裴羽带来的东西了。宋笙弦才好开口说道:“关于舅舅的事,我还是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舅舅可离开京城了?我实在是不懂舅舅为何这般冷淡。他从前是非常疼爱我的,后来也一直有给我送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若说是我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他也应该对我说出来才是。”
“我会帮你留意的。”裴羽道。见宋笙弦眉目之间又带了愁容,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要着急,事情总会解决的。”他突然很想抬手为她抚平眉目间的忧愁。
“这是你家人吗?”一道清冷的男声穿插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宋笙弦抬头看去,见是那日在杜榕院中看到的男子,他竟是拄着拐杖的。宋笙弦这时才注意到他的长相亦是好看的,只是那双黑眸又直直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有些不适。便是宋笙弦注意到了他的拐杖他也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对着她微微一笑。
宋笙弦道:“是裴朵朵的哥哥,特意来给她送东西来的。你这是出去了?”宋笙弦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不好随意称呼。
“出去买些东西。”那人答了一句,又随意地看了一眼裴羽,转身朝着书院里面走去。
“不是说书院没有其它男子?这人看模样也不像是书院的夫子。”裴羽心中警铃大作,问道。却又暗自打量起宋笙弦的神色来。
宋笙弦低着头,想到此人两次见到她,眼神都怪怪的,脸色就有些变化,回答也慢了些,道:“是夫子带来的人,我也只见过一次。”
裴羽“哦”了一声,心底渐渐涌上一层酸意,又不便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