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就是说这个?”宋笙弦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说话的声音很低, 她挣扎着想动一动,没有成功, 只好无奈地看着裴羽。
床上那位姑娘乌发散乱,一双水润的眼睛竭力睁大着同他说话, 声音轻轻柔柔的, 使得裴羽心间仿佛骤然浮动了一丛油腻的水草,飘来荡去的,落不到实处, 又有些轻微的酥痒。
宋笙弦久久等不到答案,半晌偏了头看向裴羽的方向, 又“嗯?”了一声。裴羽猛然背过身去,道:“难不成还有假?我读书上倒也勤勉, 可惜用了十分功夫, 往往只得三分成效。”
宋笙弦混混沌沌, 听裴羽说话有些吃力,便又道:“你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清。先不要说这个, 我母亲她恐怕快要过来了。你快些离开罢, 顺便把这个人带走。”
这个人自然是指的被五花大绑的孙金。
裴羽觉得有理,将孙金从椅子上接下来拖着从窗子那边离开了。宋笙弦静等了一会儿, 听见回廊里一边杂乱的脚步声。她闭了闭眼睛,知道是赵燕云过来了。
赵燕云径直打开门, 过来直奔宋笙弦而来, 动作干净利落地掀开宋笙弦的罗帐, 嘴边大约已经准备好了斥责的话,谁想只看到宋笙弦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宋笙弦闭着眼睛,似乎才惊醒过来,见是赵燕云,无力地说道:“母亲,您怎么过来了?李大夫来了吗?我方才觉得身子不适,本想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未曾想竟然睡了过去,这一睡又不知道睡去了多少时间。”
赵燕云太过意外,几乎忘了掩饰眼里的情绪。又或者说,在宋笙弦面前,她觉得暂且无需掩饰,因为宋笙弦不过是她案板上一块待宰的肥肉任她作为。只是赵燕云那双眼睛里充满着失望、怀疑、惊讶和不甘,更多的是愤怒。
谋划了多日,一环一环都刚好,竟然没有成功。
饶是这样,赵燕云的脸上却又重新浮现出那种惯有的慈爱笑容,道:“李大夫已经来过了,我见你你睡过去了便没有打扰你。李大夫开了药方我已经让下人煎药去了。”打量了宋笙弦几眼,又道:“瞧瞧你这孩子,衣裳都汗湿了,我让丫鬟来找件衣服替你换了罢,免得待会儿又着凉。”说完让了自己贴身服侍的丫鬟上前来,替宋笙弦换衣服。
宋笙弦没有力气挣扎,赵燕云却先一步掀开了被子道:“先把被子散开透透气。”
宋笙弦被动地被丫鬟扶着,脱下了外裳和里衣,身上剩一个肚兜挂着。赵燕云眼神微闪,仔细打量宋笙弦的身上,不错过任何一处,奈何宋笙弦周身光洁白净,并没有其他的痕迹。她收回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本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顺带带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为的就是来捉这个奸,没想到这里这么风平浪静。不应该,着实不应该。孙金是她盯着进了这个院子的,她琢磨着时间刚好才带了人走了进来。但是里面却只有宋笙弦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呢?
赵燕云仍旧不放心,把这院子里里外外让人重新寻了一遍,确实连孙金的影子都没见到。她想到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宋笙弦,那模样倒不似作伪。那问题肯定是出在孙金身上,首要的是要把孙金找到。
宋笙弦被折腾着换了一件里衣,仍旧歇在床上。见周围人散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终于松快许多了。这屋子里闷热得紧,窗子也紧闭着,叫她十分不舒坦。没人在屋里正好由得她两脚蹬了被子,裤腿儿往上爬了些,一双白净的脚丫子并着一小截小腿露在外面。
“你还好罢?”
突然出现地声音吓得宋笙弦一个哆嗦,这裴羽怎么又回来了?他何时站在屋子里面的,她居然全然不知,还大大咧咧地掀开被子,也不知被他看去了多少。
“你怎么又回来了?进我房门也不知敲个门么?”语气虽是责怪,但语调颇没有气势,听在别人耳中倒会以为是撒娇。
裴羽往后退了两步,轻咳了一声,道:“她们走了,也未必就不会再回来。我怕那些人对你不利,有些不放心。”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再说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找谁提点我念书?”
宋笙弦却渐渐地无心听他说话,身上的异样越来越强烈,一股热流似在全身上下流窜着,让她无法集中心神。她喊了一声“裴羽”,听见裴羽脚步声响了几下,知道他留心在听她说话,道:“你把窗户开一开。”
裴羽瞧了一眼窗户,记得自己明明是有打开的,回身看了也确实是开着的,便道:“窗户何曾关上?早就开着了。”
宋笙弦没有听到他去开窗的声音,以为裴羽糊弄她,说道:“你骗人,明明没开。裴羽,你为什么骗人啊?我就让你开个窗你也要骗我么?你不肯同我成亲就罢了,我不逼你,你为什么不帮我开窗?只是开个窗户罢了。”
她掀开帐子探出一只手来,腕上只带了一个素色的银镯子,她手在虚空中抓了抓,又喃喃道:“裴羽,你走了吗?你走了的话,能不能顺便帮我开窗?”
这人恐怕是已经糊涂了。裴羽手足无措,他知道宋笙弦中了药,但到底也没面对过这种情形,不知自己该如何帮忙。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那罗帐里隐约勾勒出一个不停翻身的影子。
又听到那人唤“裴羽,裴羽,你帮我开开窗。我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