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安好否?”
就在三人连夜狂奔,甚至没有在绿洲停留,一路直奔玉门关,即将达到玉门关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三位看上去风尘仆仆,在下无意阻止三位入关,只是还请三位将手中之物交给我,如何?”
楚留香看着那个面具半遮脸的人,朗声笑道:“若是楚某不给,蝙蝠公子,不,原公子,你会怎么做呢?”
原随云一笑,轻轻拍手,弓弩手出现了。
谢清和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在玉门关这种军事要地弄到这么多弓弩手的,不过想想当初他也能出入军营而如无人之境,和将军相谈甚欢,这倒也不是特别离谱。谢清和决定想个办法,他高声问道:“原公子,你假死蒙过世人,令尊原老庄主怎么办?”
原随云给了谢清和一个“懒得理傻子”的眼神,谢清和骆驼上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确特别傻,到时候人家玉玺在手,还用管那些。我可真是犯蠢了,谢清和一脸无奈,不过哪家亲儿子会对亲爹这么隐瞒还活着的消息……原公子,还真是别出心裁。
等待着回应的原随云很有耐心,而下面的三个人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必是有人给原随云送信,这才让他能以逸待劳等在玉门关。
让三个人交出玉玺是不可能的,既然知道的原随云的身份就更加不可能随意交出此物,这不可能。可是在弓弩手围攻之下,楚留香一搏可能独自脱身,但谢清和怎么办?胡铁花怎么办?香帅陷入了两难,他沉吟良久,还是决定使用拖字诀。
可惜,被原随云看穿了,蝙蝠公子没有给他拖的机会,径自问道:“楚香帅,盒子里的东西,就送给原某人吧。”
香帅紧握拳头,谢清和对他摇摇头,原随云那种疯子,玉玺到了他的手里,他与朱文圭联手天知道会弄出多大的事情。绝对不能给他!
“要不然咱们拼一把,冲出去?”胡铁花低声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胡铁花还没怕过呢!”
他可以这样说,但是作为将他拖进这场冒险里的谢清和,他却不能用这两个人姓名冒险。香帅是他的爱侣,胡铁花是他的友人,谢清和看着弓弩手绝望的想着,如果他们硬拼,大概只能让楚留香独自离开。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他,香帅也不会牵连进这些破事里,少侠谢有了决断。
大丈夫言出必行,他既然不能带回玉玺,干脆殉了它就是。这样朝廷也不会找楚留香的麻烦,自己擒贼擒王,让楚留香与胡铁花先走。谢清和想着,摸上刀柄,准备迎战。
他心存死志,眼睛死死地盯着原随云,准备冲过去,他的目光落在了玉门关前的阴影里。在这里可以躲过弩箭,跃上城墙……他的眼神太专注了,没有发现楚留香在担心的看着他,最后忍无可忍的说道:“清和,不准乱来!”
可也不能就这么被困死!谢清和眼神里都是坚决和急切,楚留香摇头,胡铁花的手也握上了长剑。而原随云站在城墙上,听着风声突然笑道:“也对,如此重宝,如果就让三位平白交出来,是在下不对。这样吧,我们交换……”
他拍拍手,就看见一个女子被带了出来,胡铁花失声道:“高亚男!”清风女剑客和另外一个女子,似乎是华山的华真真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掳来的,胡铁花紧张的看着对方,随即恶狠狠的问道:“原随云,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随云不说话,他转向了谢清和与楚留香,他想要什么,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只看香帅如何决断。
若只是威胁自身,楚留香可以拼死一搏,绝不认输。可是朋友被俘,香帅犹豫了,就在这时谢清和纵然向前低声道:“将玉玺给他们吧,先救人再说。”
楚留香握着盒子一声长叹,罢了,他扬声道:“原公子,先将高亚男与华姑娘放了,然后我就将这东西给你。”
原随云一笑:“盗帅难不成在讲笑话,以盗帅的功夫,我怕放了清风剑客和华家小姐,这东西就到不得我的手上了。”
楚留香与谢清和又一次对视,谢清和喊道:“原公子若不嫌弃,在下将东西送上去,我走过去,你放了高师姐,然后我将东西给你。阁下担心盗帅,总不至于也要担心我吧?”他语带笑意,仔细品品却有嘲讽在里头,原随云好歹在江湖上有偌大名头,却做偷袭之事……
可人家原公子不在乎,他思考一下,就点头答应了这个主意。谢清和接过盒子,打开向城墙上的众人示意,玉玺的确在其中。然后他捧着盒子往上走,弓弩手开始让路,楚留香捏着一把汗,而胡铁花既担心小兄弟,也紧绷着准备应对原随云反悔。
就在原随云下令放开高亚男,谢清和将盒子递过去的时候,事情突变。一支长箭应声而至,谢清和一闪从原随云摩挲玉玺的手中抢过玉玺,事发突然,原随云防备了谢清和却没有防备其他人。他厉声喝道:“是谁?”
而玉门关外,也有一对人骆驼向楚留香他们快速逼近,正是万圣阁主朱文圭带着属下,以及那位暗香女弟子柳念赶到。在这个时候,玉门关外不远的地方,一伙人也解除了伪装站在了众人眼前,正是音来带领的暗香弟子。
而那支飞来的长箭,属于滚滚烟尘之后的西北边军!但射箭之人,正是白猎。他的身后除了大队人骆驼,还有英万里同,胡濙。
“胡翁?”
谢清和失声,他们居然知道自己等人在此吗?他赶紧看向楚留香、胡铁花和共骑一匹骆驼的高亚男、华真真,谢清和蓦然升起一阵不安。这些人今日齐聚此地,恐怕不能善了,而自己,能充当一个什么角色?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在多年之后都是江湖秘闻,不在场的人无法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万圣阁的彻底覆灭和蝙蝠公子的死亡,人们甚至没发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一天被改变了。
那一天,原随云全身是血的告诉楚留香,你永远亏欠你的义父,因为我才是那个孩子……我才应该姓楚;
同样是那一天,朱文圭之后试图夺回玉玺,却在黄河河口附近被截杀,抱着玉玺坠入黄河之中,了却了永乐皇帝的心头大患;
同样也是这一天的晚些时候,胡濙看着坠入黄河滔滔江水中,毫无踪迹的玉玺,他问谢清和:“建文后裔的确都死了,对吗?你要想清楚再回答我,已经有人对皇帝说,你们武当的小师弟是吴王允熥的儿子。”
吴王朱允熥,建文得异母弟,虞怀王朱雄英母弟,常遇春的外孙,懿文太子原配王妃常氏的次子。他的儿子,同样是这个帝国的血脉法统。谢清和震惊的看着胡濙,这就是那间他不知道的事情,这才是能够毁掉整个武当的事情。
四周只有他们二人,谢清和单膝跪下,他低声道:“自洪武三十五年至今,朝野上下为此事已经争斗二十年了。胡翁,建文后人要么被拘束禁院,要么流落江湖,而今朱文圭已死……此事终于能够结束,不好么?您不必到处奔波,老捕头也不必到处寻找线索,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胡濙看着他,谢清和会看老人,他摇头:武当山上,绝无建庶人之后,一个都没有,他们每一个都是孤儿。全都是被捡回来的孤儿,如果说一个是吴王之子,难道所有人都是吗?
快二十年了,胡濙想到了这二十年中所有因为“建文”两个字而死的人,他如果深究下去,固然是对得住皇帝……可绝对会掀起另一场血雨腥风,做人不留一线、将来祸及儿孙,何苦来哉。
他对着滚滚江水叹息道:之前神捕与我也说过此事,他说流的血已经够多了。都是自相残杀的血啊,既然朱文圭死了,万圣阁完了,我自会向皇帝复命。而你,清和,就不要去了,你去见皇太孙。你救过他,他自会为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