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死么？”连云起问江晏莞。

“没有。为什么要想去死？”晏莞切牛排的动作一愣，蹙眉看着连云起:“你怎么了？感觉你从神族回来后精神就有些不对。”

此时, 两个人坐在餐厅的靠窗位置, 能清晰的看见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那些人, 连云起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或微笑、或交谈、或独来独往、或愁眉苦脸。

他们很鲜活。

但, 又管连云起什么事。她是有点过分善良，因为从小长在红旗下，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

可是，人性还有另一面，叫做自私。没办法因为自己的事而伤害别人, 并不代表自己一定会伸出援手救助他人，还是在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

这跟你花一些钱捐助灾区不一样。

正常人的选择都是拯救世界吧。可连云起却想再挣扎一下, 虽然她明白自己最后的选择会跟大众一样。不过她的理由可不是拯救苍生, 她的理由只是拯救她爱的人。

不太想配合的原因来源于愤怒。她为什么要按照那个系统，那个小纯洁的安排来走自己的人生？！

父母安排我们时，我们尚可以反抗。到了这里, 你以为你是谁！我偏不按你的路数走。我凭什么要做个圣母去牺牲我自己, 去牺牲我的爱情？！我又不是自己要来这个破世界的，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我不愿意跟我不喜欢的人上床, 我不愿意让我爱的人难过！我只想做个咸鱼！干脆就让这个垃圾世界陪我一起死吧！——这是心底的歇斯底里, 人废到一定程度就开始丧，丧到一定程度就想死。

或许，死是一种重启方式, 删档重来而已。

可是, 又有太多人想死又不敢, 连云起就是其中一个。

怒吼着在心底发泄完了，又自己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你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一点也不像数据。你失去的只是你的爱情，而他们却会失去他们的生命。爱情走了还有下一场，生命灯灭便再也点不亮。命运安排你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所以，按照前路走下去吧。

所有的情爱在生死面前都是苍白的，加油，你可以的。

油加不起来，连云起现在也苍白着，她想死，大家一起死，又舍不得。

“从来没有想过死么？我离开你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么？”连云起又问。

“没有……”江晏莞摇摇头。

“为什么？！！！”幽怨脸:“你不爱我了。你不应该是离开我痛彻心扉，想要自杀什么的么？话本里都是这样的。”

“唔……你记住，一个人因为离开了你便要死要活的，那她绝对不值得你的爱恋。老实说，我真没有想过死。如果我曾告诉你，离开了你我想死，那不过是一句情话而已。”江晏莞眨眨眼，狡黠一笑:“所以，令你失望了。”

连云起:……“哦！”

看着一脸死相的连云起，江晏莞忽然半起身靠了过来，贴在连云起的耳边低语:“分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怎么把你抢回来。我们注定白头偕老，何必寻死觅活。”

太阳从乌云后面露出半张脸，阳光洒落而下，被窗外的大树遮挡了温度。

“那你接受感情中有许多的波澜么？”连云起的呼吸开始急促。她在等江晏莞的答案，这样她就可以少一些愧疚，也可以

多一些自欺欺人的理由。

她就是这么婊里婊气。

江晏莞坐正了身姿，认真道:“不接受。我喜欢平平稳稳的生活，尤其是和你在一起，受不住半点折腾。”

乌云再次遮住太阳，之前那一点点的温热像是幻觉。

连云起鼻子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不拯救世界，大家都死。拯救世界，死掉的是爱情。正常人都选拯救世界，连云起觉得自己的三观越来越不正。她即没办法干脆利落的选世界，也没办法一手抓住爱情。

而且，这个选择题很蠢。命都没了，爱情又有什么用呢。人活着，就什么都有希望，可她还是想再救救自己的爱情。

吃了饭，江晏莞送连云起回明宫，两个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穿过中央广场时，前面走了两个赌徒。

赌徒甲说:“你孩子不是要交生活费了么？你怎么还要去？”

赌徒乙无所谓道:“还没到时间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连云起扭头看江晏莞:“江晏莞，我现在，现在很喜欢你。或许有一天，突然就不喜欢你了。”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江晏莞勾唇，拉着连云起往前走，表情郑重得好像两个人已经在走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