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的嗓音响起,将人阮欣思绪拉回。
手下,那映天忽而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它爆发出最后的妖力强行撞上法阵,阵法应声而碎。
它猛然冲向天际,阮欣的剑立马跟上,可在即将扎到之时,那画卷又缩小了一圈,整个身体都被光晕笼罩。
赤华剑一剑吃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画卷飞出百里之外,在极强的求生意志下,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阮欣抬手,赤华剑飞回手心。
“完了,刀没补上。”
“罢了,你损了它大半神魂,它实力大减,这鬼将它肯定是当不上了。”
浮玉将绮然打横抱起,抱着她回房。
“心态放平,咱们今天收获已经够多了。”
阮欣点了点头。
“确实,退一万步来讲。”
“那个妖物会跑,外面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子就没责任吗?那群天天捣鼓阵法的长老就没责任吗?那进了妖物还在吃干饭的掌门就没责任吗?”
阮欣双手抬起,吼出最后的真理。
“这整个宗门,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将绮然送回房里的浮玉重新出现,淡然接话。
“那倒也不必放的这么平。”
阮欣撇了撇嘴,脑袋上就突然被人隔空扣了一个大板栗。
“哎呦,我擦。”
她猛然抬头,就看见一道六寸大的金色阵法正在运转,阮欣认出那是剑宗印记。
她居然没有察觉到一丁点气息,就这般出现在了她头顶。
一道醇厚的嗓音也随之没好气的响起。
“隔这么远都能听见你辱骂宗门的声音!”
浮玉习惯的看了阵法一眼。
“掌门。”
掌门?
阮欣瞬间老实低头。
不为别的,这登的实力看起来恐怖如斯,要是看出她夺舍怎么办?
“能干活的都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宗门剩下的长老按照凡间算都已经百八十岁了,你让人家天天到处跑吗?”
阮欣憋了憋,没憋住。
“百八十岁,正是弯道超车的年纪。”
“送我这来,入伍就是老兵,吃香。”
“以后不干了,也能去凡界开家老兵烧烤。”
掌门:?
“人家拿书的手都在抖,你让他们跟你一起去当兵?”
“那咋了,老登们睡眠不好,刚好给他们排守夜。”
掌门:?
“人家的年龄是你的几十倍!”
“你说得对,但二十岁的我要死不活,百八十岁的他们朝气蓬勃啊!”
“正所谓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通通送我这来当前卫!”
头上又是一记板栗,掌门咬牙切齿。
“禁止虐待老人!”
阮欣抱着脑袋扁了下嘴。
掌门深吸了好几口气,半晌才平复被逆子气到起伏的心情。
“那画妖进来的时候我便知晓了。”
“但在你们未将阿然神魂带回前,我不可擅动。”
“更遑论它之后的表现已经决定了结局。”
阮欣点了点头。
“听起来很装,但你下次把画妖抓到再装。”
掌门拳头握紧。
“我见它占用阿然的身子便为其起卦测算了凶险,它命数未断,此后另有机缘!”
“罢了,木已成舟,说这些也无用。”
他停顿片刻,半晌,叹息一声。
“你们干得很好。”
“此次阿然神魂被动,她定然吃了不少苦。”
“辛苦你们了。”
“秋螭也快带着白於回宗了,届时,你们一起聚着歇息一下。”
浮玉摇了摇头。
“习惯了,我每天的苦都是从睁眼开始的。”
“......”
“人生嘛,等死就行了。”
“......”
阮欣偷摸笑了。
“我是神经病,跟我玩的能是什么好鸟。”
掌门又敲了一下两人的脑袋,但这次,阮欣的身体却晃了一下。
眼前开始发黑,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赤华的记忆又要开始转换了。
下一次,又到什么时候了呢?
“阮阮?”
“阮阮?!”
耳畔,浮玉的嗓音焦急又担忧,阮欣想强撑着说没事,就听见他发出尖叫。
“杀!人!了!”
“掌门把赤华神女敲死了!!”
随后,是那老登苍白而慌乱的嗓音。
“什...什么?”
“我?”
“我没有啊!我没用多大的力啊!”
浮玉不管不顾,嗓音哀凄。
“来人啊,没有天理了啊,掌门杀人啊!杀一个刚夜以继日、救苦救难、拯救宗门执行完任务的弟子了啊!”
“我没有,我没有啊!你小点声,我这就过来看看!”
“捂我嘴?”
“我不是!”
“还不承认?”
“我...我...”
掌门一把年纪,在此时此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局促。
阮欣两眼一闭。
为浮玉虐待老人添砖加瓦。
此刻,那从阮欣手中逃出去的光晕仍在高速飞行着。
墨水在不断逸散,化为无形。
周身的光芒也在变得浅淡,神魂损伤后的它每隔一段时间,身体就会缩小变化一次。
记忆消退,脑海中变得浑噩起来。
它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它只知道,它好像又要变成原来的画妖了。
没有能力画出任何东西的画妖。
但是没有关系,一切可以从头来过。
只是这次......
这次什么?
画妖有些记不清了。
光晕彻底消散,飞翔着的身体也戛然而止。
它无力的坠向地面。
它仰躺着看着碧蓝色的天,心情竟出奇的平静。
对了,它记起来。
这次,要幸运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但它想。
这次,要碰到一位好的主人。
意识彻底消失,小小的画卷安静的滚落在密林一角。
直到再次被人捡起。
“画妖?”
来人嗅闻了一下画卷的味道,随后有些惊讶。
“这是?”
“映天大人的味道?!”
那鬼物眼中惊疑不定,好半晌,才确定手中的确是映天。
只不过是被打回原形的映天。
小小的画卷返璞归真,不再泛着鲜红的血色,覆背出显露优美而又高雅的花纹,像是交汇的兰花叶。
只是属于画纸那端空白一片,等待着主人肆意赋予色彩与形状。
那鬼物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笑着收进了怀里。
眼中贪婪尽现。
“映天死了。”
“从今日起,你叫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