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酒吧的门被推开, 门铃响起, 汐里在吧台后面低头认真地擦着玻璃杯,听到声音招呼了一句。
“啊啊,累死了, 汐里姐,给我来杯冰水。”镰本的声音响起。
“我要可乐。”
“我也是!”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原本安静的酒吧里瞬间变得喧嚣起来, 汐里这才抬起头, 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吠舞罗成员们。
她倒好他们要的饮品,看向十束,“有人受伤吗?”
十束进来后拉着安娜走到吧台边,把她抱到对她来说稍微有些高的椅子上后,就走到吧台后面帮汐里的忙,他笑着摇摇头, “今天很顺利哦。”
“汐里, 买了, 新的书。”安娜叫她, 然后举起了手里的书给她看,眼睛亮晶晶的。
汐里俯身看去, 是一本厚厚的世界见闻之类的书,“那我们晚上一起看吧。”
安娜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微微抿起的嘴角显露出她的开心。
“今晚不行哦。”十束突然插话, 他用手肘轻轻推了推汐里, 冲她挤眉弄眼:“你忘记约好的……”
“啊!”汐里想起来了,她冲安娜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了安娜,今晚我要和多多良出去一趟,明天再陪你看书。”
“你们要去哪里?”刚刚走近的草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生出一股警戒,立刻问道。
“之前约好了要去看日出来着。”汐里回答。
草薙看了笑得纯良的十束一眼,招手让汐里过来,带着她走到酒吧里侧的门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他想做什么坏事,不用看在我们的面子上,直接揍他……但是下手轻点。”
“噗。”汐里喷笑出声,“放心啦出云,多多良不会做什么的。”
“唉。”草薙叹气,“你不懂,行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会招人烦的,现在天气变凉,要注意保暖啊。”
“知道啦,出云妈妈。”汐里笑嘻嘻地点点头,走出去发现周防也回来了,坐在吧台边的一角,正喝着酒。
她走过去,感受到了他身上沉默的威压,汐里刚要跟他说点什么,周防动作缓慢而不容忽视地动了,换了个姿势,托着脸看向是墙壁的里侧,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她悄悄撇了下嘴,回到吧台后面忙碌。
十束说了,如果看日出的话一定要看最美的日出才行,于是查遍了东京周边,找到了一处很合适的看日出的地方,京郊的一座山上,这个季节有火红的枫叶,还能看到无际的海岸线。
当然,离镇目町不近。吃过晚饭,两个人就跟吠舞罗的各位告别,先去十束家拿了野营用的东西,再搭乘班车去往那里。
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只留下缕缕的灰暗光线,山上火红的枫叶在黑暗中颜色变得暗淡,十束掏出手电筒跟登山棍,递给汐里,“最近没有下雨,上山的路应该很好走,我在前面拉着你。”
十束这次非常靠谱,是一个很好的向导,他走在前面探好路,提前告诉汐里哪里有石块,哪里的路平实,越往上树木越发密集,路也渐渐消失,但他还是很平稳地带着汐里到达了山顶。
虽然到达目的地后,他立刻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息,半天才缓过来,但还是让汐里有些惊讶,他一直一副瘦弱不常锻炼的样子,意外地懂得很多爬山的常识知识。
“你以前经常爬山吗?”汐里坐在他旁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秋风一吹,凉飕飕的。
“我、呼、小时候经常爬山。”十束略微喘了口气,恢复了往常的开朗,笑着说道:“那个时候爬山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家附近的山都爬过好多次,如果是那些山的话,我会更熟悉的。”
“这样啊。”汐里点点头,站起来拍拍手,“先把帐篷支起来吧。”
汐里让十束站在旁边打着手电,自己将帐篷快速地支了起来,他看着她熟练又麻利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
她心里在苦笑,这都是练出来的啊,里包恩训练她的时候,随便找个周末就把她拉到深山老林,不完成任务出不来,刚开始她不知道,没什么准备,直接幕天席地,过得不知道有多惨。
后来知道自己带帐篷了,里包恩勾起唇角说搭帐篷也是训练,让她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搭好。
好几年没练了,刚开始手还有点生,如果是之前,她能搭的更快。
汐里在帐篷边铺好坐垫,让十束去那边坐下,没有再运动,坐了一会儿,他们感觉有些冷了,汐里把厚外套拉好,戴上帽子,又把毯子拿出来扔给十束,全副武装。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坐在高高的山顶,向左看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向右看,是闪着点点亮光的城市,视线开阔,现在就等日出了。
嗯……汐里掏出终端看了一眼,凌晨零点二十三,再等五个小时就能日出了呢!
又一阵冷风扑到脸上,汐里哈欠打了一半,被吹散了,她突然有些怀疑人生,“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上来?”
山脚下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在那里还能看着杂志,吃着暖和的关东煮,然而他们到了之后,除了在那里买了两瓶水和一些零食,就义无反顾地上来了。
“因为……”十束顿在那里,挠头苦思,然后非常不负责任地说道:“忘记了!”
“不过现在的景色也非常值得啊。”他又很快补充道,手里的摄像机拍向周围,今天带了备用电池,可以一直将日出拍下来,“要留作纪念,回去之后可以放给安娜他们看。”
“带他们一起来不就好了。”
“不行啊。”他笑着晃晃脑袋,然后侧头看向她,“有些事只想跟汐里一起做。”
汐里张开嘴,这次成功地打出了一个哈欠,她一歪头,倚在十束肩膀上,“我先睡会儿。”
十束把披着的毯子分她一半,温柔地说:“睡吧,等日出了叫你。”
等她睡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后,十束将左手伸出去,把摄像机掉了个头,对准他们俩,有些害羞地轻咳了两声,然后对着镜头说:“11月13日,一点零五分,跟汐里等待日出中。”
快五点的时候,十束把汐里叫醒了,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汐里揉了揉眼睛,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迷糊地问他:“你没睡吗?”
“嘶、没有,汐里,胳膊麻了。”十束咧着嘴,抬起右手,颤抖得不行。
是她压的……汐里不好意思地伸手给他捏了半天,然后拿起水喝了几口,在秋夜的室外放了一夜的水,喝下去简直透心凉,整个人一激灵,变得清醒无比。
汐里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重新坐下,盯着远方,等待日出。
“啊啊,来了。”十束有些激动地拿起摄像机,对准前面,就像是一声预兆。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海天相接的尽头,染上了一层薄黄,色彩平缓地向上蔓延,海平线上堆叠出层层的暖色,天空开始变亮,汐里能看到前方的云彩翻滚,仿佛触手可及。
眼前陡然一亮,明亮的金色,耀眼的太阳从海平面下跃然而出,小小的圆圆的一颗披戴着霞光,逐渐变得不可忽视,太阳越升越高,也越来越刺眼,远处的海面、远处的城市仿佛瞄了一层金边。
人在面对壮丽的景色总能感受到个体的渺小,汐里伸出手,遮住太阳,金色的阳光透过指缝漏过来,掌心暖融融,然后那只手被人握住了。
汐里转头看向十束,朝阳下,他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能看到他柔软的亚麻色短发,清透的眼眸,和白皙的脸上细小的绒毛,十束无疑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头顶是烈烈似火的枫叶,远处是斑斓的日出,气氛有点好。
……汐里见色起意了。
天光大亮之后,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汐里有槽要吐:“为什么是你先闭眼,比我还少女。”
十束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稍微有点不熟练。”
汐里忍不住笑起来,下山后坐上回程的班车,十束又打了个喷嚏,车上很温暖,回去的路上他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差点撞到椅子上,汐里让他倚在自己肩膀上眯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等回到镇目町,十束吸了吸鼻子,背着大大的包,在路口跟汐里挥手告别。汐里回到酒吧的时候还没开门,她拿着钥匙,从后门进去,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安娜还在睡觉。
汐里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带来一股凉气,安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柔糯:“汐里?”
“嗯,是我,抱歉把你吵醒了,再睡会儿吗?”
安娜点了点小脑袋,钻到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大一小很快陷入安眠。
再睁眼已经快到中午了,身边空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安娜的身影,汐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换好衣服走下楼,熟悉的吵闹声传来,还有一股饭菜的香味,汐里有些饿了,她出去坐好,举手示意:“请给我一份饭——”
“日出怎么样?”草薙盛好饭放到她面前,环顾了一遍室内,“十束那小子这个时候还没过来。”
“他一夜没睡,补觉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汐里舀了一大口热腾腾的咖喱饭塞进嘴里,美味温暖的味道抚慰了她空荡荡的胃,让她幸福地眯起眼来。
“哦——这样啊。”草薙拖长声音,表情很微妙。
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十束还是没来,汐里也有点奇怪了,他是那种精力旺盛的家伙,不会睡这么长时间,她给他打了个电话,那边很久才接通。
一听到他的声音,汐里就皱起了眉头,浓重的鼻音让人无法忽略,“你感冒了?”
“啊?”电话那边的十束反应有点迟钝,“大概、吧。”
“身边有药吗?有的话先吃点,我现在就过去。”
“好……”他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汐里挂掉电话,跟草薙说了一声。
“唉,说过让你们好好保暖的。”草薙唠唠叨叨地把急救箱拿出来,挑出里面的感冒药,又交代汐里路过药房再买点。
汐里拎着药,顺道买了些吃的,匆匆赶到,按草薙说的,在高高的门框里面摸到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十束衣服都没换,只是脱掉了外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窗户大开,凉爽的空气吹进小小的公寓里,怪不得会感冒。
汐里过去叫醒十束,他迷蒙着双眼,笑着对汐里摆了下手:“哈喽。”
哈喽个鬼啊,汐里过去把窗户关上,冷气源消失,过去把十束拉起来,让他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躺好。
“头疼吗?”
“超——级——”他有气无力地拖长声音说着。
“鼻塞吗?”
“超——级——”
“咳嗽吗?”
“一——点——”
汐里找了找对症的药,喂他吃下去,卷起袖子问他:“那饿吗?”
“呜。”十束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撒娇:“好饿。”
怎么会有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呢,汐里有些无语,甚至能想出他的心路历程——好冷啊但是关窗好累,好困啊脱衣服好累,安啦安啦就这样睡吧。
肯定是这样的,她让十束躺好先睡会儿,开始借用他的厨房煮蔬菜粥,白米粥煮得稠稠的,咕噜咕噜冒着泡,然后放入切好的蔬菜,搅拌着煮沸,蔬菜粥就完成了。
汐里盛好一碗,过去叫醒十束,他眨巴眨巴眼睛,汐里扶着他坐起来倚在床头,“好香啊。”
“闻得到吗?”汐里顺嘴问了一句。
“闻不到。”他诚实地回答。
汐里无奈地摇摇头,用勺子搅着粥,等稍微有些凉了,递给他:“可以自己吃吗?”
“如果能喂我的话,就不能自己吃。”十束有些虚弱的声音带着调笑。
她在他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稳稳地伸到他嘴边,“啊——”
十束眨了眨眼睛,默默地张开口。
很好吃,虽然他感冒了,连味觉都失去了往常的灵敏,但是总觉得很好吃。
汐里喂完一碗粥,看向他,“还想吃吗?”
十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往下面缩去,拉起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汐里没听清,凑过去问他:“你说什么?”
“想吃,桃子罐头。”十束超级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想吃什么大声地说不就好了。”汐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拿起外套,刚才做饭时有些热脱掉了,“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街头就有家便利店,去那里买了白桃罐头,汐里回来的时候十束正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到她就忍不住笑起来。
“桃子罐头来了。”汐里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十束心满意足地吃完,感慨:“果然生病还是要桃子罐头才行——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吧。”
汐里其实不懂生病跟桃子罐头有什么关系,就当是某种仪式了,她让十束继续睡觉,自己到厨房将东西收拾好,中间接了个草薙打来的电话,询问十束的情况,挂掉后走过来发现他还没睡。
“不困吗?”
“不是啦。”十束摇摇头,将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两手的拇指和食指相接,拼成一个镜框的样子,对准汐里,“如果用摄像机拍下来就好了,不过没关系,我也可以用心记下来。”
见汐里忙完了,十束往单人床的里侧挪了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要躺一会儿吗?”
汐里站那考虑了一下,脱掉外套钻了进去,小小的单人床睡两个人按理说有些困难,但他们两个都是偏瘦的体型,挨着躺在那里也不显得很局促。
被窝里,十束侧着身拉住汐里的手,头抵在她的肩膀,因为鼻塞,呼吸有些沉重。
“多多良,如果我有一天离开的话,你应该不会伤心吧。”汐里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他带着浓浓的鼻音,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过我会想念汐里的,也会好奇你在其他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汐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快睡吧。”
“好。”十束软软地应了一声。
汐里有时候都有些感慨,十束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存在,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考虑什么后果,没有任何的负担。她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对什么都感兴趣,但是对什么都不执着。
如果能这样活着,想必很好。
汐里这天晚上没走,十束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些头疼,汐里决定等到他病完全好后再回去,给草薙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他又担忧地安排了她一堆事情,最后还是同意了。
晚上十束精力好了些,跟汐里聊了很久的天,他大概是因为生病了,有些脆弱,说了好久的话,不过大多还是围绕着吠舞罗的各位。
比如他有些担心的伏见,因为他很挑食,十束一直有些担心他在scepter4有没有好好吃饭,汐里也隐约记得他有只吃肉的坏毛病,两人就他的挑食批判了一番。
第二天,他们就见到了他。
一觉起来,十束好了很多,汐里也顺利地没有被传染,实质上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过了,哦,记忆恢复的时候不算,她拉着十束出门转转,正好碰到出任务的scepter4,两个人牵着手站在路边,仿佛真的路人一样一脸惊叹地看着一个个蓝服跑过。
然后就看到了一脸不耐烦的伏见,正跟队员说些什么,好似回复不如他意,烦躁地撇过脸低声嘟囔着抱怨。
“伏见君!”
“猿比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