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束的家在离街口公园两条街远的公寓楼里, 面积不大, 一进门就能看到尽头，有些逼仄，不过麻雀虽小, 各种设施都很齐全。

方才的暴雨太过猛烈，斜风卷着雨滴砸在身上，小小一把雨伞不顶什么用, 汐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黏腻地贴在身上。

她站在十束家门口，弯腰挤着裤脚的水。

“嗨嗨，毛巾——请用。”十束进屋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笑眯眯地递给她。

汐里低声道谢，接过来擦掉脸上的水，开始包裹住濡湿的头发, 十束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留下, 在他脚下洇出一小片水渍, 他歪着头看着汐里的动作, 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你要不要去冲个热水澡？”他挠了挠脸颊。

衣服黏在身上, 潮乎乎的，很不舒服，汐里点点头。

十束带着她到卫生间, 告诉她该怎么开热水, “湿衣服放到衣篓里就好, 我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这里大概只有男装——不过，身为一个女孩子，你真的很没有警戒心耶。”

汐里打量了他一眼，轻轻笑了，“因为你这样的我能打一百个。”

……总觉得更熟悉了。

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十束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皱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嘟囔着“不会感冒了吧。”，开始帮汐里找衣服。

最终在衣柜里扒出来一件崭新的宽大的T恤，应该能当裙子穿，他把T恤挂在卫生间的把手上，敲了敲门，“衣服我挂在把手上咯，洗好后直接拿就行了，我不会偷看的。”

里面传来朦朦胧胧地一声“好”。

她洗的很快，把门打开一条缝，将衣服拿了进来，宽大的T恤垂到膝盖上方，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去，发现十束正坐在床上摆弄着一个摄像机。

“十束，有吹风机吗？”

他拿着摄像机对准汐里，上面红色的指示灯闪动着，“跟汐里小姐相遇的第一天。”

摄像机录下了一脸茫然擦头发的汐里，然后画面天翻地覆，被床单掩住了一半，是十束将摄像机放下了，他趴在床上，用手拉开另一端的柜子，从里面掏出来吹风机。

汐里接过来，插上插头，边吹头发边打量着他的房间，挨着墙边的是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不大的衣柜，另一边是一张单人沙发，房间里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墙壁上的骨头装饰，墙角的一盆植物，甚至还看到了一台小型缝纫机。

那她就睡……地板吧，实在不好意思让主人睡地板，汐里认为自己太有良心了。

于是她有良心地问十束有没有地铺，他露出一个苦笑，“虽说这样也可以，但对你一个女孩子来说不是很不方便吗？”

不知道她是没意识到，还是没把他当男人看，年轻貌美的少女，湿漉漉地钻进伞下，跟陌生男人回家还要住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糟糕，连一向有些缺心眼的十束都觉得不行。

“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你可以跟她住在一起，如果不喜欢的话你住在这里，我出去住好了。”

汐里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之后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你人也太好了吧。”

“哈哈，这样吗？”他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因为看着汐里有一种我们认识很久的感觉。”

“真遗憾，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汐里耸耸肩，把头发吹得半干，刚关掉吹风机，房间猛然一静，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

她尴尬地低下头开始捋顺头发。

十束抿嘴笑了一下，拿起摄像机，“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今天的晚餐是咖喱，如果你好了我们就过去吧。”

汐里点点头，她是从家里穿过来的，脚上穿的是拖鞋，干得很快，要不然她就要穿着潮湿的鞋子走出去了。

他们走出公寓楼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太阳透过云彩洒下万丈光辉，橙黄的落日映照着天空，斑斓绚丽。

十束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酒吧，一条十字街口的拐角处，标牌是大大的“HOMRA”，汐里仰头看了一眼，跟在他后面走进去。

“晚上好。”十束一推开门就向里面的人开朗地打招呼。

“晚上好十束g——啊！”一个热烈的声音很快回应，发声的小个子男生往门边跑来，在看到十束身后的汐里时，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往后跑，缩在角落里藏起来。

汐里摸了摸自己的脸，歪头困惑：“我长得很可怕？”

十束认真地盯着她的脸，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还好。”

“是十束哥的女朋友吗？”

“不是吧——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

酒吧里乱糟糟的，汐里一眼扫过去，发现有不少青年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各处，现在全都盯着他们窃窃私语。

“十束。”汐里刚叫了他的名字，肚子又响了一声。

他微笑起来，“汐里找个地方坐吧，我这就去给你盛饭。”

汐里往空荡的吧台走去，哒哒哒地声音响起，从酒吧另一端的门后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红色的洋装，在离汐里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她举起手中的红色弹珠放在眼前，透过弹珠直直地看向汐里。

小女孩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个洋娃娃一样，汐里好奇地回看她。

两人的视线对接，仿若一股电流传导至汐里身体里，她战栗了一下，心中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既温暖，又有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