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的小人没有任何反应，他咂了下舌，还没有做到可以监控这边吗？

就像能听到他心声似的，小人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对话框：请您收我为徒吧！

下面两个选项，同意，和非常同意。

伏见面无表情地敲出昨天的程序小人，把跪在中间的汐里一号砍死。然后把自己电脑的防护程序加强，成功挡住了汐里一号……大概一个星期。

穿着洋装的少女打着伞从天而降，这次不再是像素了，变成了一个3D模型，她落地后提起裙摆转了一圈，“汐里二号参上！”

洋装少女在画面里走来走去，用棒读一般的语调发出夸张的声音。

“哇唔，这个图标一看就有师父的风采！”

“哇哦，这个背景充分展露了师父的高端审美！”

伏见看着她的表演，由心生出一个疑问，自己配音不羞耻吗？

“师父收我为徒吧！”汐里二号敷衍地夸过一圈，走回屏幕中央，“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先找到我的姓名，我就不再骚扰你，如果我先找到你的姓名，你就收我为徒。”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挑战我啊，伏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他飞快地写了个程序，打败了汐里二号，然后入侵汐里的电脑，留下一句话：接受挑战。

蔫坏儿的汐里闷笑捶桌，又上当了。

她善良地拖到两个小时后才去找他，汐里二号又换了身衣服，荡着秋千出现，偶尔还会荡到画面外。

“小啾咪、不对，伏见猿比古君，你找到我的姓名了吗？”

伏见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在他得知她叫汐里的前提下，想找到她的姓名不过几分钟的事，但在他排除全国三千多个xx汐里后，还是没能对上她的人。

“你这个时候肯定在想为什么吧？”小人噗嗤地笑了下，“在揭晓答案前要愿赌服输哦！”

“因为——我是个黑户。”

电脑那边的汐里笑得都快发抖了，也不知道伏见君是什么表情，没错，她是黑户，在山中生活，小镇的学校入学条件又十分宽松，她拒绝了成为一言名义上养女的提议，因此她在这个世界上不算是存在的。

伏见嘟囔着：“真是无聊又没新意的答案。”

他直接发过去通话请求，“喂，你要我教你什么啊……即使答案成为你师父也可以什么都不教吧……”

汐里接通后听到对面那有些含糊的声音，这个伏见猿比古，意外地爽快啊，她清了清嗓子，“什么都不需要教，只要每天抽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攻击一下我的电脑，然后我再攻击一下你的电脑，告诉我我的不足，我们互相进步嘛，师父~”

讲到后面声音腻得恶心，伏见皱眉，这算什么只费一点点时间啊，他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立刻发出一道攻击程序，那么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伏见很敷衍，有时候发起的攻击汐里号根本抵挡不住，有时候就简单地一根手指就能解决，不过汐里还是跟他的对抗中不断地进步着，实战终归是最有效的学习方式。

在汐里向他发动攻击的时候，两个人偶尔会连麦，伏见不耐烦却也尽责地告诉她不足之处，幸亏她反应快也能跟得上，交流起来不困难，不然伏见大概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喂，今天晚上有事，暂停一天。”

“咦，什么事啊？”汐里好奇地问道，要知道伏见比她还宅，她每天还有个练剑吃饭的时候，但伏见仿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网上泡着。

“啧，谁知道，幼稚死了，追飞艇什么的。”他轻声抱怨。

汐里眨了眨眼，伏见，要跟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一起去追飞艇，“师父交到朋友了啊，妈妈……我真是欣慰啊！”

“……你以为我没听见吗？”伏见危险地压低了声音。

“滴——滴——信号不好诶我挂了师父，玩得开心，多跟朋友出去走走别变成肥宅了哦——”汐里皮了一下，飞快地挂断通话。

“一个两个，真是烦死了……”伏见皱着眉，拿起包，走出家门。

汐里没过多久就认识了伏见那位一起追飞艇的朋友，叫做八田美咲，是个爽朗又……过度单纯的孩子，是她最喜欢（欺负）的那一种。

他们认识的起因是八田到伏见家送讲义，伏见生病烧得人都没什么意识了，因为过了汐里和他约定的时间，汐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恰好被八田接到了，于是在汐里的指挥下，稍微缺乏常识的八田帮助伏见退了烧。

为了方便联系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八田很奇怪地说话结结巴巴又爱大吼大叫，不过是个相当善良的朋友。

伏见原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关系，直到有一次看到八田眼睛哭红了，若无其事地问了他一句。

然后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可怜的孤女汐里自幼身体虚弱隐居深山养病行动不便只能靠网络与人交流。”的故事。

“八田，那个女人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伏见认真地告诉他，显然八田对她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汐里学会了自己编写攻击程序后，认为已经不需要伏见了，她现实地将对他的称呼从“师父”改成了令他很烦躁的“猿比古”，并开始了寻找下一个学习对象。

她盯上了jungle的幕后负责人，对此与她认识已久的伏见并不看好，他阻止了她一次，但是没拦住她作死，于是就不管了。

这次作死的结果是，汐里这辈子都不想碰代码了。

在她试探性地朝jungle发出攻击后，电脑突然变得灼热，一行行代码自动出现，以燃烧的姿态消失殆尽，她甚至闻到了电脑硬件燃烧的味道，汐里察觉到危险，跳着远离电脑，屏幕上一簇火焰静静地燃烧着。

放在旁边不远处的终端亮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jungle中最普通的3D小人，像是从终端里钻出来一般投影出来，小人环绕一周对准了汐里的方向，机械的声音说着：“小姑娘，以你的能力再去练十年吧，看在无色之王和上次的份上，给你留下点记忆，不要再试图挑战强过你的人。”

最后电脑还是毁了，她拆开了电脑，发现硬件已经烧成了一团，汐里把终端里的jungle卸载，清除了自己的所有信息。然后再也没拿出来过。

汐里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安静了许多，心沉沉地跳动得都没那么鲜活了。一言和狗朗对此非常地担心，旁敲侧问过后只得到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碰代码了”的答案。

因为在她说要去攻击jungle后再也没了消息，伏见犹豫了相当一段时间，嘴里抱怨着不管他事吧还是打通了汐里的电话。

“喂，猿比古。”汐里有气无力地接通电话。

“啧，别叫那个名字，原来你还活着啊。”

“唉——”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啰里啰嗦地念叨着：“我过去一直碾压别人，这次第一次被人碾压，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心好痛啊，我以后是不是要对别人善良点，做人谦虚点……”

“呵呵。”白担心了，伏见挂掉电话。

又过了很久，汐里依旧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八田天天念叨着“不知道汐里桑怎么样了”，伏见不耐烦地对他说：“那你打个电话去问问啊！”

八田脸瞬间爆红，站起来大声地吼：“不、不行！我这辈子还没跟女生打个电话！”

是什么很骄傲的事吗……吼那么大声也不嫌丢人。

“喂，猿比古，你不是跟女生打过电话吗？”八田害羞地挠了挠鼻子，“你、你去打！”

啊啊，我跟女生打过电话可真是值得骄傲呢，伏见腹诽着划拉着终端，不小心拨通了汐里的号码，啧，都拨出去了。

他将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慢慢移开。

铃声响了有一会儿对面才接通，伏见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喂，是汐里的朋友吗？”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她曾经说过的一言。

“嗯，你好，我是伏见。”他冷淡又带着礼貌地回答，“请问，汐里在吗？”

对面的男人似乎哽咽了一下，声音带上悲伤，“汐里她啊，已经离开了，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哈？

伏见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脑袋懵了一瞬，也不知道怎么挂掉的电话。

“猿比古，那边怎么说？”八田好奇地问他。

“他说……”伏见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不敢置信混合着荒谬，他咽了口口水，“汐里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啊！”伏见少见的放大声音，“说她离开了，到了很远的地方，你说是到了哪里啊？！”

八田愣住了，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地颤抖，他猛地低下头捂住了眼睛。

明明一次也没有见过吧，却为远方的友人离去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