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杨烈是知道怎么踩人痛脚的。
宋侍郎一听他的话,当即便黑了脸,跟墨池里浸染过似的。
他没好气地道:“小女还未出阁,长兴侯把她接走,于理不合吧?”
杨烈扬唇笑了笑,“于理不合但于情合,毕竟阿玉情况不一样,她现在身体受了伤,得找个地方好好休养。宋大人连今晚住哪里都不知道,哪还有地方安置阿玉呢?您说是不是?”
心里气得不行,可宋侍郎仍旧嘴硬,“不劳长兴侯操心,我宋健就算是豁出脸面去,也绝不会让自家子女流落街头!”
他为官十几载,不说结交的同僚朋属,就说想巴结他的也大有人在。
难道他放话出去,连一处住所都搞不到吗?
话音刚落,就见昨日来府的那位宁大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不好了宋大人,大小姐伤势恶化,急需几味药材入药!”
宋侍郎接过她递过来的药方一看,瞬间两眼发黑。
千年灵芝、天山雪莲、冬虫夏草、龙涎香……
个个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贵药材。
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哪里还掏得出钱来?
心里火烧火燎的,他语气不好地问,“宁大夫,到底怎么回事?玉秋的伤势怎么一下子就恶化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灼宁眨了眨眼,无辜地说,“昨日我以为宋大小姐只是些皮外伤,谁知今日检查时才发现,她五脏六腑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也不知道是谁下手那么狠,把她打成这样的,宋大人你知道吗?”
心里发虚,宋侍郎连话都不敢接。
谢灼宁继续说,“不过大人放心,只要这药方上的药备齐,连服三个月,保管宋大小姐跟从前一样活泼乱跳!”
连服三个月?!!!
一副药他还能想想办法找人凑一凑,连服三个月,干脆拿他的命去入药好了!
见他迟迟没吭声,谢灼宁故意地说,“不会吧不会吧,宋大人不会连这点药材都舍不得拿出来救自家亲生女儿吧?”
“胡说八道,本官怎会舍不得!”宋侍郎拔高音调,恼羞成怒。
目光瞥见一旁的杨烈,他低咳两声,“只是老夫实在不忍拂了长兴侯对玉秋的一片心意,要不然,就照长兴侯方才提议的办吧。”
说得倒挺道貌岸然,不过是急不可耐地想甩掉身上的累赘罢了。
杨烈嘲讽一笑,“宋大人这会儿不怕于理不合了?”
老脸一热,宋侍郎硬着头皮说,“老夫想了想,你跟玉秋是圣上赐婚,哪怕你把她带走,也没人会说三道四。如今宋府里外事情繁多,还是把玉秋交给侯爷照料比较妥当。”
“那本侯就多谢宋大人成全了。”杨烈假模假式地拱手一揖。
抬头间,跟谢灼宁目光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成了!
一旁的杨方文盯着那宁大夫,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
“杨大人,”杨烈突地唤了他一声,“您是哪一支的?”
杨方文回过神,忙道,“下官出身龙溪杨氏。”
“南阳杨氏也是从龙溪迁徙过去的,说起来,咱们俩还算本家呢,有空可要多走动才是。”
长兴侯主动拉关系,杨方文当然乐见其成,立刻主动攀谈起来。
两人寒暄一阵,杨烈又道:“本侯与杨大人真是相见恨晚,只可惜今日有事耽搁,要不然一定与杨大人好好叙叙!”
杨方文心领神会,听到这话,立刻拱手,“正巧本官也有公务在身,等什么时候侯爷有空,本官一定摆酒设宴,与侯爷痛饮几杯。”
离开时,他仿佛从未看到过谢灼宁一般,目不斜视地从人面前走过。
杨烈看着他的背影,低喃,“真是个人精啊。”
龙溪杨家祖上曾因触怒天威被降罪,三世内不得参加科考,杨方文应该正好属于四世孙。
也就是说,他没有可以倚靠的门庭,完全靠自己走到如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