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从前那仿佛永远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儿,竟也被淡淡的泥土芬芳给驱散。
老人们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永远被黄沙覆盖的街道两旁,奇迹地钻出了几根绿草。
那一点点绿色像是昭示着断月关的复苏,也代表着他们终于等来了又一个春天。
这一日,秦守月甚至没来得及安顿那座飞在半空中的宗门,她跟在杜石和裴榆身后,把仅存的这二十户人家挨个拜访了一遍。
仅存的这些城民之中,大多都是老人家,少有年轻人能活下来的。而这些老人也早就因为日子过得艰苦,熬出了一身病痛。
不少老人年纪本来就很大了,全是靠着想要再见秦守月一面才撑到了现在。如今秦守月终于回来了,他们一时激动,好几人都当场晕了过去。
好在秦守月身上带着的丹药不少,她挨家挨户分发过去,硬是盯着这些人把丹药咽下去才行。
吞下丹药的老人们在灵力的滋养下很快就重新有了力气,他们拉着秦守月坐下,将自己积攒了多年却没能送出去的礼物一件件摆在了秦守月面前。
有位手艺很巧的奶奶每年都会给秦守月做一身衣裳,虽然因为家中贫困,所以做衣裳的料子越来越差,但衣裙上的绣花却都是精致美丽,没有一丝敷衍的。
还有个很会编草编的大爷,他不知道秦守月喜欢什么,就每年给她编几只小动物。无论是兔子的活泼灵巧,还是小猫的顽皮可爱,亦或者是老虎的威猛霸气……最普通的草叶在他手上,都变成了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动物。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竟然都有满满一筐了。
有位婶子腌酱菜的手艺一绝,她每年都要给秦守月腌一罐子酱菜。时间过去了太久,有些酱菜坏了,她就重新腌,若是没钱买罐子了,她就换成小瓶子。
直到今年,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器皿了,她只能用自己才看得懂的文字,在墙上刻下“欠了少城主一罐子酱菜”,想要等到明年日子好过一些了,再补上这份礼物。
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家还有没有明年,却一心惦记着欠她的礼物。
不止是这些活着的人,还有那些死去的人,家中也留存着未能送出去的礼物。
那是蔡婶念叨了一辈子的一顿饭、是罗叔每天都要练习却还是没能给她看的雕萝卜花、是春花妹妹想要留给她养的小猫、也是宁树哥采到的最美的一朵花……
当宁树的爹和娘取出枕头边的小布包,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裹,将里面早已褪色的干花递给秦守月的时候。
她小心地在花上注入了一丝灵力,确保其不会被捏碎,这才敢拿起来欣赏。
“很好看,比我曾经见过的任何花朵都要美丽。”在宁树爹娘隐含期待的目光里,秦守月这样说道。
听见她的肯定,宁父和宁母瞬间松了口气,两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道:“您喜欢就好,当初大树一直很担心这花不够好看,离开之前还叮嘱我们,要是未来能看见更漂亮的花,一定记得要摘下来,留给少城主您。”
秦守月捧着花对他们回以微笑:“那他恐怕就要失望了,因为这已经是全天下最好看的花了。”
就像谢奶奶做出了全天下最好看衣裳、刘大爷的草编是全天下最精致的草编、岳婶婶的酱菜天下第一好吃、蔡婶婶做的菜美味无比、罗叔的萝卜花独一无二……
春花妹妹的小猫,一定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猫。
这一瞬间,秦守月感到自己的心口忽地微微发烫起来,一声微弱到旁人根本无法听见的“咔嚓”声,自秦守月的体内传来。
似是有什么枷锁,已经被悄悄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