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久攻不下，城下的尸体层层堆叠，恍如一座小山一样。世人皆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想来不过如此。

这金州天气比不得其他地方，城下尸体若一两日不处理，便会腐烂发臭，站在上风口，那臭味能扩散出去十几里。

朱棣昼夜监战，攻打金州城的人，他前前后后投入进去，共计四万有余。

这四万人足足在金州城上拼杀了一昼夜，可到头来，他们也不曾踏入金州一步，朱棣看着那不断倒下的士卒，脸上神情并无半点波澜，因为在他看来，文死谏，武死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能取得胜利，就算死再多的人，这也没有关系。

一昼夜后，见金州城依旧无法攻克，朱棣果断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他虽然并不在乎将士的伤亡，可也不愿接受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牺牲。

中军账内，朱棣脸色铁青，此时账中大小官员齐聚于此。金州城就如同是天堑一般横贯在众人眼前，难道就真的没办法突破这道关隘了吗？

众人心中彷徨，可一时之间，却又都拿不出个主意来。

朱棣环视一周，而后身子微微向后扬起，他语气冰沉似水。

“诸位，如今我等大举来攻，粮食钱财耗费无数，若是不能取得一星半点的战果，我就想问问，圣上那边你们是打算如何交代呢？”

此言一出，众人本就呆滞的神情，此时变得愈发难堪了起来。

犹豫半晌，一旁的偏将开口道。

“燕王殿下，如今这陈山固守金州城，金州城易守难攻，再加上如今天气，他城池还处于上风口，一旦那些战死的将士尸首腐烂，不出三日，臭气就会蔓延到我等军营之中，到时候若是染上了瘟疫，这一城老少，可就葬送在此处了。”

朱棣两眼微微眯起。

“刘将军，那依你的意思是？”

“殿下，依末将之见，我等不如暂且退兵，现如今陈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手下士卒悍不畏死，我等绝无可能轻易取胜，所以不如日后再做图谋！”

此番言论一出，四下众人无不是面面相觑，似乎他们都在斟酌着此事的可行性，而朱棣则是直接拍案而起。

“来人，将这扰乱军心之辈，拖出去斩了！”

随之，左右刀斧手闻声入内，那两边众人想要求情，却只听朱棣一声呵斥。

“谁若是敢替他求情，便同罪论处！”

朱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众人自是不敢惹火上身。

“尔等给我听清楚了，陈山弑君谋国，罪该万死！若不能将其剿灭，我等亦不用再苟活于人世！谁若是再敢言退兵之事，一律处死！”

朱棣都已经表态了，那旁人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坐在军帐之中，脸色阴沉无比，他们现在的处境真可谓是进退两难，进这城池久攻不下，退又有杀身之祸，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姚广孝却是幽幽地发出了声音。

“殿下，贫僧尚有一计，不知殿下敢用与否？”

“死和尚，事到临头，你就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为今之计，又有什么计策是我不敢用的！”

“好，我等可尽数收敛城下战死士卒尸首！”

“嗯？厚殓以安人心？可这对于战事而言，恐怕于事无补吧！”

姚广孝摇了摇头。

“如今天气，尸体极易腐烂，我等可将士卒尸体寻回，放置三四日，等其开始腐烂之后，尽数以投石车扔入金州城内，届时，只待城中瘟疫死期，此城可不战而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