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四章(1 / 2)

殿中一时有些安静, 都在等待着诚王殿下表态。

在一些人眼中, 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可能会消沉一段时日, 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日后有了契机, 不是没有起复的机会。

然而另一些人却是面带忧虑, 心中得意。

只要诚王承认了失察之过, 落实了这件事, 他们就将疏勒守城的疑点暴露出来, 不怕不将他更打入十八层地狱!

然而魏云廷却是微微一笑,“劳众位大人为小王之事操心,我真是心中惭愧、无以为报!”

他这句话似乎调侃, 却是颠倒了强弱局面。

本是李将军位卑告状,借助两位皇子殿下的威严才能在此与魏云廷对峙,李将军是弱者, 诚王是强者。

可是诚王这句自嘲, “众位大臣”、“我”, 彼多我少,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本来看来这事是他挟势“欺负”李将军, 而此时,却是李将军仗着人多, 要逼他问罪!

此话一出, 那些人便是再想咄咄逼人趁机将他罪名坐实, 此时也不得不缓和了气氛, 留给诚王说话的余地。

便是王侍郎恨不能将他就地问罪,也不得不佩服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魏云廷聪慧,怎会不知这些人的伎俩,恐怕不止疏勒守城之事被他们编排出莫须有的罪名,连梁千户的死也会安在他头上,只怕这罪名一环扣一环,务必要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只要认了这一项,之后事情的发展便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李将军拿的令牌确是我靖王府所出,——”然而正当大家以为他会有什么惊世之言为自己开脱,他却首先认下了证物,这一着,让准备了满腹言语打算反驳的王侍郎一脉愣在了当场。

魏云廷却不管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接道,“只是如何能单凭这令牌就认为是赫赫卫截杀了呼延,而不是赫赫卫被将军的人杀死、栽赃陷害?”

不待李将军气的反驳,魏云廷言语如刀,“之前我在边关遇袭,大家是知道的,赫赫卫千里迢迢护送我到京中,我本想给他们谋个出身,却遭到如此迫害,皇子殿下,还请为我做主!”

这本是李将军之前请求的话,意在扮可怜、引起公愤,加重魏云廷罪名。如今魏云廷原样学来反击回去,他自然也被驳得无话可说。

魏云廷边关遇袭是事实,这些赫赫卫被他手下杀死也是事实,两样累加,他可以为他死去的将士抱不平,魏云廷为他带来的赫赫卫抱屈又怎会不行?

场面一时有些胶着,那将领急道,“殿下怎能如此颠倒黑白!还请两位皇子殿下为我等做主!”

此话一说,王侍郎暗叫一声糟糕,就知道这些人沉不住气,哪怕皇子殿下是要针对诚王,但是已经有了土改之事闹得不愉快的前事,此时再明显偏袒李将军也殊为不利!

最好是他们将之后的疑惑抛出后,皇子殿下再表态,才显得公正,而今这般早介入,岂不是给了诚王可乘之机!

幸好他没点明要二皇子做主,如今看来,倒还能让三皇子冲冲前锋,看一眼那名先前说话的臣子,那臣子赶忙道,“这位将军莫愁、诚王殿下也消消火气,皇子殿下公正,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公道的。”边说他边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殿下,您于武备上颇多见识,依您看这件事谁说的有理?”

三皇子不妨被点名,不过他却不知这是给他挖的陷阱,还以为是给他表现的机会,但是他也不算完全无脑之人,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开口道,“赫赫与呼延有旧,如此行事倒还算是理由,诚王说李将军杀害赫赫卫是有什么缘由吗?”

这句话仿若只是照例询问,然而话中透露的偏袒之意明眼人都看的明白。

只不过他不甚了解情况,自以为是的帮忙却给了魏云廷机会。

不看李将军变得难看的脸色,魏云廷先赞同一句,“多谢皇子殿下垂询,李将军如此做当然有缘由,这些赫赫卫久居西北,自然知晓西北形势到底如何?李将军,他是想掩盖自己在西北的罪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将领急道,“殿下勿要血口喷人,谁不知你的守城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下不待魏云廷回答,将疏勒守城中赫赫卫的涉足连忙抛出!

王侍郎边听边点头,这个将领初看急躁了些,关键时刻倒还顶得住,说得有板有眼,经他这么一描述,魏云廷与那赫赫之间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赫赫如今又做下解救呼延之事,那诚王与呼延之间是否也……

正在场中众人满心疑惑,魏云廷被千夫所指时,殿中的大门却被从外面扣开了。

昌平公主!

魏云廷松了一口气,中途那上热水的内侍轻轻敲了敲他杯盏的茶托,他心中会意,托为拖,这是要他拖延时间,等待搭救,只是他没想到前来施救的人会是昌平公主。

众人连忙行礼,只二皇子心中生疑,此时已然宫禁,公主殿下如何入宫,此刻到来又有何事?

“这么晚了,大家还在忧心国事,看到众位如此勤政,想来陛下心中也十分放心!”

二皇子心中一惊,也顾不得猜测昌平究竟为何事所来,“姑姑是说……”

“不错,圣上将才招我进宫,说到今日中和节,说到诚王殿下与一位将军的剑舞比试,圣上便就势问起了诚王,我听小内侍说诚王还在宫中,便过来看看!你们这是……在审问诚王?”

“父皇问诚王何事?”二皇子脱口而出,刚问出就后悔了,这不是窥视圣意?此罪名可大可小,可无论哪样,倒显得自己太过急躁!

正当大家以为昌平公主不会回答时,她却笑道,“有人上了折子,仿若是问西北边情之事,这些事情我又不懂,还是待圣上召见诚王时,诚王亲自解答吧!”

此言一说出口,堂中众人惊疑不已。二皇子很想问折子都是先经过我的,怎会莫名到了父皇手中,又惊异父皇身体好些为何不召见自己跟三弟而要先见昌平?

昌平不是被圣上斥责过的嘛,怎么忽然又想起见她?

他一时心乱如麻,而殿中众人更是心思各异,陛下身子这是大好了?那么这么早站队是否合适?圣上会不会追究?

顿时也没人再有心思关注眼前之事,何况将才昌平公主提到西北折子,诚王殿下又说李将军西北有罪证,这件事看来已经在圣上面前备了案的,他们还是不要贸然行动、惹火上身的好!

一直作壁上观的温尚书此时却开口道,“天色已晚,此事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不若明日再议。”

二皇子也知有昌平公主这么一插手,想要立定将诚王拿下已是空谈,况且心中急与同心腹议论之后如何行事,当下挥挥手,“众位言之有理,今日先散了吧!”

王侍郎忿恨的瞪着施施然与昌平离去的诚王,这一下未打下七寸,日后再想这么好的机会却是难了!

不过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圣上怎会突然召见昌平公主?殿下之前竟一点不知情?”

若是他对后宫的掌控之力竟如此薄弱,未免太过无能了些!

迎着王侍郎引而不发的目光,二皇子心头火起,却更感受到一阵慌乱,圣上的起居用药全是皇后一手把持,殿中侍从不多,却全是心腹。他除了受到召见,轻易不能接近,便是上次费心弄到的药渣,没过多久那小内侍也被处置了,让他再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他在这些大臣面前倒是很摆得起谱,可心中对于圣上的敬畏并不曾减少半分。只是这话他又怎能讲出来,岂不是让朝臣看轻自己?

“圣上想召见谁难道还想拦着不成?”他带着怒气斥责一声,“王大人还是想想之后的事情怎么办吧?若这李将军真有什么,出力最多的可是王大人!”说罢一甩袖子离去。

王侍郎愣在当场,当初替他出谋划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一看事情有变就想找个顶缸的!未免太没担当!

幸亏他要……冷笑一声,叫来那一直守在殿角、面目普通、毫无存在感的内侍,“去跟你主子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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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小朋友倒是有趣。”昌平笑对魏云廷说道,魏云廷才知竟然是季春明去搬的救兵!

昌平忆起少年拿着杏花棋进来时的情境,这枚棋子十分重要,可以允他一个要求,之前拿着棋子上门的多是为自身讨要官爵或谋求好处的,然未曾想到季春明会提这个要求。

“我知此举冒昧,也会为公主殿下带来风险。然公主与诚王殿下都是为了圣上、为了天下太平竭力推广土改之制的,如今改革之事已缓,若是诚王殿下再身陷囫囵,天下都会认为改革失败,届时土地吞并之势将会愈演愈烈,如此,恐后患无穷啊!”

“难道你未曾听闻我上次谏言缓施政策,被圣上申斥之事嘛?”那件事自然是有缘由的,但是昌平相信背后所涉极秘,为了少年安危,魏云廷也不会将缘由告诉季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