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请陛下收回旨意,万望陛下恕罪。”祁王萧砚山一撩袍角,凤眸冷冽深邃,语气更带着久经沙场浴血后的漠然无情。
当众拒婚,纵然陛下面若寒蝉,依旧背脊挺拔,他周身散着冷冽之气,乃至原本安静如鸡的朝臣也只敢小声议论,而左相闫斌脸色早已黑如锅底。
“祁王是嫌弃左相庶女身份太低,不配当祁王妃?”
陛下沉声冷道,长眉立目,皆是不喜,略带施舍的赐了个文相庶女,已是天大恩赐,他竟然敢拒婚。
萧砚山垂眸,瘦而不柴的手掌指节于衣袍中穿过,慢条斯理地捧出白绸血字,端的是刚毅沉敛:
“陛下,此次迎战北羌,三万赤练军埋骨天穹山,万人一墓,臣自愧无法带死去将士荣归故里,此一战,令臣哀恸不已,莫说宰相之女,纵然九天神女也无婚配之心,还请收回旨意。”
如是一说,既全了左相脸面,也给了文帝体面,文帝碍于颜面,心中怒气昭昭也不得不开口赞赏:
“七弟爱兵如子,是我朝武将表率,岂有不准之理,你是寡人幼弟比太子大不了几岁,先帝临薨前嘱托要寡人照顾,长兄如父,如今你迟迟未婚,真教孤安心不得。”
“多谢陛下体恤,臣不急一时。”
萧砚山叩首谢恩,俊颜古水不惊,忽然珠钗从他衣袖落在地上,旁人并未看清,太子跪在祁王身侧,看得真真切切。
姜意暖心门被狠狠一击,她清晰的看到太子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飘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审视跟寡冷,脸色都阴沉下来。
她视线滑过祁王那张绝色容颜,他笑唇弧度极浅,单看他唇畔扬起的弧度,凤眸拖着邪佞慵懒,姜意暖十分断定,他就是故意为之。
看样子,猜忌这道痕,在太子心中怕是揭不过去了。
姜意暖顿时肉疼又火大,缓缓挑起眼睫,给萧策一个无邪且灵动的笑容,小声娇嗔:“太子殿下,不谢恩么?”
世人皆知太子从小就喜欢姜家姑娘,为追美人,不惜拜武陵侯为师,习得兵法武功,出入姜府犹如东宫,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等姜意暖长大,娶入东宫。
萧策冷眼瞧着七皇叔将珍珠簪小心收入衣袖,如珍如宝的姿态刺穿了他的神经,难怪李福海跑来回话翻遍了上林苑,都没有找到人,或许上林苑自荐枕席的是姜意暖?
他冷笑,逐抬眸请旨:“儿臣也请父皇收回圣旨,七皇叔心在社稷百姓,此次北羌之战,众将士伤亡惨重,儿臣虽不能与众将士同生同死,却也不敢在今日接旨请婚。”
当朝太子,有如此胸襟,满朝文武各显神通,变着法子溜须拍马,皇上悻悻然摆手,见殿中跪着的四人越发带着不耐烦,逐没了宴席的兴致,只说了此事缓办,搂着惠妃悻悻然离去,留下太子大宴群臣。
姜意暖心思几度沉浮,至于如何起身坐回席面,犹如行尸走肉,任凭落在她身上诸多打量目光,鄙夷、扼腕、讥讽的表情,她来不及分辨,便被太子走来的身影遮去大半。
“暖暖,你还未见过七皇叔,我带你过去见见他。”
萧策伸手牵起她的手,姜意暖压下心中翻滚的恶心,微笑着回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而行,小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