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掌柜带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安置在了白金翰。
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白金翰上下都萌生出了一股浓郁的热切的好奇心,一个个的,活儿也不做了,就堆在手边,想方设法地想窜到楼上去将那神秘的小姑娘给一睹为快。
吃瓜吃到热乎劲儿了,甚至还截住了路过的曲荷,拉着人家小姑娘追问道:“曲姑娘,你知道咱们掌柜带回来的那姑娘的底细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
说着说着,还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又打探道:“长得怎么样,俊不?”
听着这话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只见曲荷面色一凛,视线淡淡地,将面前众人一一扫过。且听她说道:“里面那位是什么来头我不清楚,倒是今天早些时候,商陆练剑的时候又打碎了一尊青花瓷瓶,惹得掌柜的很不高兴,这会儿正扣了月钱在认认真真写检讨呢……”
一听这话,那些个热心八卦的伙计霎时间就变了脸色。他们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不明白曲荷话里隐藏的意思,便赶紧干笑着,试图组织语言来掩饰摸鱼划水被发现了的尴尬。
瞧出他们已经明白自己的警告了,曲荷又柔化了语气,补充劝说道:“陆掌柜赏罚分明,大家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闲事莫管、闲话少说,到了月底自然是能领到奖金的。可莫要学着商陆那个昏头小子,白白地糟蹋了自己每月那现成的白花花的银子啊。”
“是是是。”伙计们纷纷颔首回应,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目送着曲荷离开此地后,才堪堪呼出一口气。话到嘴边,想要抱怨几句,又顾忌陆晚凝着实信任这个外来的小姑娘,将字眼在唇齿间推搡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婆婆妈妈,女人可真是的,事儿是真多”,权当作了出气点。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也纷纷表示符合。他们到底是这封建社会里培养出来的封建人,脑子里充斥的是所有女人都“头发长、见识短”。虽然陆晚凝作为掌柜的,有钱又有能,连镇朔州都敢碰一碰,但他们也依然会是面服心不服,为了月钱而腆着个脸赔笑罢了。
而刚刚走出去,还离得并不远的曲荷,耳聪目明,怎么会听不见他们的抱怨声。心里自然是激起了一股不平,却也转瞬被无奈所淹没。
她讨厌这个男人掌握着话语权的规则,却又不得不生活在条条框框里,而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打破这规则。
若是,若是她能有陆晚凝的能力与魄力,那是否就可以尝试着迈出反抗的一步?
闭上眼睛,曲荷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清晨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被壮汉堵在巷子里的情景。
她明白,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若是的女人,所以才会任意一个冒出来的流浪泼皮,都敢试着对她施以恶行。在这看不见的条条框框的束缚下,如果没有商陆的及时出现,那么遭遇了不测的曲荷,只能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一条白绫结束了生命,亦或是一块金子吞入腹中,活活坠死。
毕竟,她可能会失去这条条框框看得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名节。
便如此刻,那些拿着陆姐姐的银子,却背后谈论不休的伙计,也在对陆晚凝与她这类女子展示出深深的鄙夷。在他们看来,处处抛头露面,天天上街外出,完全不是一个深闺小姐、妇道人家该有的行为或做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