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确实就像总捕头猜测的那样,这知州管逊,从煮茶到牛饮,整一个就是附庸风雅。往年他去京城待考的时候,别的事情摸不上头绪,唯独着从众心理是沾染了个遍。
京城里那些穿黄马甲的公子哥儿,最喜欢的就是标榜自己品味不俗。而他们倒也真就是那样。
比如最有名的城北申,喜好极品的香茶,喜好美艳的婢女,还琢磨着金石古玩,家里设了一整面墙的展示柜来拜访搜集到了奇珍异宝。
当时管逊几次三番地拜托朋友,才有幸蹭着请柬去到了申公子的府上。那一天,可是真真地让他大开了眼界。
从此,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品茶玩物,他使出浑身解数地要向申公子看齐。而在会试将近的时候,他也发挥了自己的传统艺能,提前打探好主考官的喜好,颠儿颠儿地送去了一份大礼。
要不他能考中呢,因为他着实思虑周全,甚至给副考官及几个阅卷的官员,也都封了银子送去。
在他上下打点疏通了全部关系的情况下,要是他名落孙山,那才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所以结果正如他所料——考中了,高中!
更不用说他运气又实在是好,来到朔州城后,紧跟紧地就认识了当地豪杰镇朔州黄全。再碰巧他还有个妹子,一同跟来朔州,嫁给了黄全做媳妇。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黄全做了他的妹夫,处处替他着想。而且靠着黄全那镇朔州的威赫名声,和他那精绝的经商手段,多年下来,管逊的帑藏可是日益丰富,不说富可敌国,也是盆满钵满。
想到这里,管逊心中油然而生一份自豪。他自认,这世上再没有比他还顺风顺水的人了。而且他来到朔州任职已经有了年头,最新一次的课考结果下来后,不愁他不再更进一步。
眼见的青云直上、步步高升就在眼前,他摇头晃脑地,已经开始飘飘然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老爷,想必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告诉小的一声,小的们也好备着等着喝您的喜酒啊!”
“你个老小子,满口胡沁些什么。你家老爷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喝什么喜酒。——你家少爷倒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再挑着合适的姑娘呢。”看似嗔怪,实则勾出另一件事,管逊言语间暗示着下属,最近可是要有正当送礼的事项的。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总捕头哪怕心疼钱财,但还是要立刻赔着笑回应道:“嗐,瞧我这记性,真是的,这么大的喜事都给忘过去了,真是该打!该打!
——老爷,那这可是双喜临门啊。昨儿还听师爷说起,京城里王老爷给您来了信儿,说户部有个职位空缺,就是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啊?
再有就是,咱家少爷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小的这就去她家里催催去,可不能让那没眼力见儿的拿乔作势,再误了咱朔州城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事!”
一番话语讲下来,把管逊听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他高兴极了,连连去抚摸自己下巴上的美髯长胡。一边责怪总捕头“油嘴滑舌”,一边乐乐呵呵地盘算起自己前去京城赴任前,能够从朔州这些老部下手里捞到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