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装镇定的拾起掉落在地的折子, 男人僵直的嘴角勾起抹笑, “外面声音太大,刚刚你说的话朕没听清楚。”
李富贵使劲竖起耳朵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噪音, 谁敢有事没事的在皇上周围闲晃呀, 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啦?
低着头缩着脖子小声开口, “怜婕妤近日来整日昏昏沉沉, 颇有一睡不醒的态势。口味变得刁钻, 心口还阵阵发闷,情绪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精力不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宣凌帝垂眸,掩住了眸中一抹可称之为心痛的情绪, “她在朕面前还是好好的。”
是啊,在他面前总是甜甜的笑, 软软的闹。无论寒冬还是腊月都会亲手煲上一锅汤,做上几碟可口的点心,送到养心殿来,娇俏的小脸总是巧笑嫣然。
手下意识的伸向腰侧,将略显陈旧的荷包宝贝似的放在手心, 荷包上的刺绣似乎总被细细摩挲, 鸳鸯的身子都好像被磨平了,只剩下憨态可掬的小脑袋交颈相缠。
李富贵撇撇嘴,谁在您面前不是好好的。话说, 您到底要不要怜婕妤留下这个孩子呀?虽然先前在怜婕妤“小产”的时候, 他家皇上貌似许了一个孩子, 可谁知是不是哄人姑娘玩呢。
一想到先前皇上在得知薛婕妤和云小仪怀孕时对他进行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伤害,他就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这次你俩爱咋整咋整,别把他拉下水就行,隔岸观火才是他爱做的事。
“她这样,她,还有多少时间?”宣凌帝闭了闭眼,咬着牙强问出口,手上的青筋根根暴露。
李太医掰着指头算了算,昨个摸着脉,月份还小的很,就一月有余吧,一直到小主子出生约莫着还有八九个月。
“微臣估摸着,还有八九个月吧。”
宣凌帝高大的身子一晃,勉强扶住桌案才没让自己踉跄着跌倒,他们能在一起的时光就只剩八九个月了吗?然后宫里不会再有一个叫萧晓的女人,不会胡搅蛮缠的跳到他身上要他抱抱;不会闲时陪他饮酒煮茶;不会在醉酒的时候软软的附在他怀里撒娇……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宣凌帝嗖的一下狂奔出去,连裘皮大衣都没来的及穿,不顾众人的惊呼,大步朝着冰泉宫跑去。跑着跑着还嫌不够快似的,第一次在宫里用上了从不示人的轻功。
你,你不要怕,等等朕。
……
“哎呀,这个妆还不够惨,不够美。我要的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那种,懂否?粉擦的跟鬼似的,哪有美感可言。”
“唉,这样就对了嘛,再在这涂一点点胭脂,一点点就行。”
“差点忘了,孕吐怎么吐?是嗷嗷的还是呕呕的还是啊啊的?”
四个贴身宫女见得久了,早就淡定了,任由她家主子在那演个不停。不过,还是锦橙小可爱单纯点,好心的提醒道:“主子您也就刚刚怀孕一月有余,孕吐好像还没到时候呢。”
“啊,原来是这样呀,又少了一样装可怜的借口。”萧晓拿起妆镜将自己整个人照了一遍,嗯,差强人意吧。
“好了,都下去吧,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记得,哭丧脸,含着胸,驼着背,谁来都得流着泪。”四人异口同声的说着顺口溜。
“好的,宝贝们,可以出去迎客啦!”萧晓一一将几人推出寝殿,关上门,颓然的倚在门框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打开衣橱拿出绣了一半的寝衣,半倚在贵妃榻上边绣边想着一会该怎么应对。
看来还得用上十八种演绎方法才能蒙混过关哝。
宣凌帝喘着粗气站在冰泉宫门口,看着清雅的大门,心头升起的情绪竟然是胆怯。深吸口气,踏着大步直奔萧晓平日最爱窝着的寝室,一路上宫人脸上的哀泣更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没让人通报,宣凌帝做了番思想斗争,忍住想要逃避的念头,还是唰的一下推开大门,努力让自己唇边的笑更温柔些,可此时的男人却并不知道,自己通红的眼眸和微抽的脸颊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多么的滑稽又可怖。
“萧晓。”连名带姓的叫法,听起来本应是生硬的,却在男人缱绻柔声中多了分缠绵。
萧晓闻声抬头望向门口,上扬的唇角慢慢抚平,不赞同的看向来人。也没行礼就开始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件先前皇上留下的厚实的大衣,满意的抱着衣裳走向宣凌帝。
“皇上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会照顾自己,寒冬腊月的,不穿件厚实些的衣服就敢往外跑,李公公是怎么照顾您的?等臣妾见了他可要和他好好谈上一谈。”萧晓将棉衣披在宣凌帝身上,还在喋喋不休的柔声抱怨。
宣凌帝贪婪的看着女人的容颜,苍白孱弱又清雅丽致,像是要把这张面孔牢牢的刻在心底。伸出手想要抚摸下女人的柔颊,冰凉的手指刚刚一触及到,就冰的萧晓浑身一颤。
宣凌帝下意识的收回手,双手用力揉搓了半晌,才敢捧起女人的脸颊慢慢摩挲,口中喃喃道:“萧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