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寿宴结束, 纵使众妃嫔万般滋味在心头, 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手中的锦帕快要拧出花来, 一口老血涌到胸腔, 脸上也要挂着欢喜的笑。能不高兴嘛, 宫中终于要有新生命诞生了, 呵呵。能高兴嘛, 又不是出在自己肚子里的。

“娘娘？”小宫女不经意间看着主子眼中的寒意吓得浑身一颤，原来她家主子也有这样的一面。

“嗯, 回吧。”洁白如玉的素手搭在宫女手背上上，姣好的面容仍是一片云淡风轻, 似乎没什么能入她的眼值得她放在心上。

宁圣宫

大越朝最尊贵的两人在正殿端坐着，相对无言,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怪异的气氛。一个是不知有什么好说的，一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僵局。

“皇上……”穆太后清清喉咙，轻声唤道。

“母后有何吩咐？”宣凌帝掩唇轻咳敛回发散的思绪，看向穆太后的目光带着应有的敬意，除此之外好像再无其他情绪。

穆太后心中一酸, 掩饰性的偏过头端起桌上的茶轻呷。这孩子从小就和她不亲, 多年下来不是不酸楚的，只是哪怕尽再多的努力似乎也无济于事。不过，这下好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抱到娇娇软软的孙儿, 这浑身的力气啊就像使不完似的。

“对于薛贵姬, 你有什么安排？”穆太后边按着发胀的太阳穴，开门见山的问道，不想再和自己的儿子虚与委蛇，“

哀家知道你不喜欢孩子，皇上做决定前可要三思而后行。”皇上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这二十多年来，她从未摸清过，或者说她时不待她时不待她。

“母后在担心朕会让这个孩子无法出生吗？”宣凌帝唇角扯出个讽刺的笑容，他虽然一点都不期待这个本就不在预料中的孩子，却也从没想过除掉他，“虎毒还知道不食子，朕怎么会连畜生都不如，母后，您说是不是？”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冷意。

声音不大，穆太后却如雷击般浑身一颤，剧烈跳动的心似是要蹦出胸膛。桂嬷嬷在一旁走上前悄然出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拿条毯子吧，外面起风了，您可别冻坏了身子。”

穆太后点点头，再看向宣凌帝的目光还是充满慈爱没有一丝失态，“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薛宛如身后站的可是当朝右相，和旁人自是不同的。”若生下的是女孩，对内宫和朝堂都无大的影响，要是男孩，恐怕是要变天了。

这宫里呀，还是要多几个孩子才好，平衡才是王道。

“淑妃也是左相之女，也未见栗相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压下心头的不耐，宣凌帝放下茶盏仍是平静的回道：“朕的朝堂还不是一个孩子就能左右的，母后多虑了。”太后在担心什么他一清二楚，不就是怕诞下的是男孩，薛宛如和薛相恐生些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想要动的他江山也要有那个能力才行。

“算哀家多事了，”穆太后察觉到皇上的不耐，换上个喜气洋洋的笑容，抬手轻拍宣凌帝的肩膀调侃道：“这今后啊，皇上还要多加努力才行，好让宫里热闹起来才行。”

闻言，宣凌帝蓦的想起今晚总是低垂着头心情不佳的女人，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母后早点歇息吧，朕去看看薛贵姬。”话音刚落，思忖片刻还是转身直视穆太后沉声说道：“怜贵仪挺招人疼的，母后觉得呢？”

穆太后一听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模样是没的说，就今晚那一舞，后宫第一美人的名号也是当的。而且那娇脾气也是怪惹人疼的。”最重要的是，书香世家家世尚可并不显赫，正是刚刚好。

她可不认为皇上会爱上或者说很喜欢怜贵仪，充其量宠着而已，她的儿子冷情冷心连骨子里也透着一股凉薄。只是该说还是要说该提点还是要提点的，“后宫雨露均沾才是正理，皇上不要做的太过了。”

“儿子明白，宠而不腻，喜而不爱。”宣凌帝淡声应道，“宠妃二字怜贵仪当得。”喜欢吗？自然是喜欢的，爱吗？

什么是爱？可笑，帝王最不需要的东西，而且他连自己都不爱遑论他人了。

（黄桑，你会被打脸的~piapia的）

……

李德福今晚格外的沉默，总是在宣凌帝周围三米之外跟随。佝偻着腰不时的擦着鬓间冒出的冷汗，土地公公灶王爷呀，他家皇上自从听闻贵姬有孕的消息，这脸色就没转晴过，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从小伺候在身边的他。哎哟，那冷飕飕的小眼神飘的，那阴沉沉的小脸色暗的，真是吓死个人了呢。

话说，今晚他还没用膳呢，这就是苦命人呀，人家吃着他看着，人家都有宝宝了，他家的香火只能求下辈子了。

“李德福！”正在急速行走中的宣凌帝猛然停下，叫了两声没人应答随即转身一看，本就不好的脾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你那狗样子，用不用朕赏你个盆接着啊！”猛地一脚踹过去扑了个空，虽没踢着，心里那股子邪火也泄下不少。

李德福擦擦嘴角不知何时流出的口水，嘿嘿一笑凑到宣凌帝身边，“皇上，您有什么吩咐？”他能做到总管位置而别人不能，为啥，凭他英俊潇洒的脸吗？大错特错，一靠察皇上言观陛下色，二嘛，就是脸皮够厚，最起码也能和城墙比比

，大太监能屈能伸。

“你先去……”

“算了，先去冰泉宫。”本想先去看看薛宛如的，宣凌帝摇摇头，就怕去的迟了那个小猪似的女人早就寝了，“别通报了，还有，朕今晚从宁圣宫出来后直接去了薛贵姬那。”今日太过特殊，想必那女人也不想成为活靶子。

……

“奴婢给皇上请安。”香萍刚一转身就看见明黄的衣袍猛地出现在她面前，手中的铜盆碰的一声落在地上，飞起的水花溅了一地。娘唉，吓死她了，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个人影，这是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