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妾身给您斟酒。”孟氏端坐在桌案前, 素手轻绾衣袖,将萧慎素爱的清酒端到面前, 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垂下的眼眸波澜不惊, 如果忽略微微颤抖的双手, 那倒也是一副临危不惧的官夫人模样。
她的妈妈咪呀,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封建王朝夜宴呀, 不是电视剧不是电影更不是舞台剧,她的小心肝砰砰砰, 时速比加特林哒哒哒的也慢不了多少。她家的晓儿怎么这么苦命,先前被叶扒皮奴役不说, 现在更好了,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虽说先前看着皇上对晓儿还算凑合吧,呵,要是靠得住,大越朝的树早就都塌了,为啥, 母猪压的呗。
“夫人?”一直在不动声色偷听的萧慎听到自家夫人的幽叹声, 收回大张的左耳,关切的问道:“可是身体不适?”桌案的掩饰下,带有薄茧的大掌握住略带冰凉的手。眉头一皱, “怎的如此冰冷?”
孟氏垂下眸, 轻轻抽回左手, 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脸上的一抹红晕恰恰泄漏了她的羞赧。淡淡的声音响起,“妾身无妨,只是,”乌黑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的丈夫,“老爷,这滔天的富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萧慎一听,端起酒盏轻酌,片刻后,无奈的闭上眼睛开口说道,“又在担心晓儿了?且不说事已至此,她已经是皇上的怜贵仪,还颇为得宠。就算她不得皇上的喜爱,咱们也无法改变。”他不是黎大将军,他的女儿也不是黎家的姑娘。
脑中闪过今日早朝上的一幕幕,他国虎视眈眈,朝内党派林立,纵是陛下手腕决绝怕也是要花费不小的功夫。一想起皇上与他密谈的内容,萧慎吐出口浊气,未来的路纵使步步为艰,他也将竭尽全力护的妻儿周全。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看着孟氏越发垂下的头,眼角若有若无的红痕让他有些不得劲,终是忍不住小声开口说道:“夫人放心,晓儿是我们的女儿,为夫怎能不为她考虑。只要皇上有用得着我的一天,晓儿在后宫就会无忧一天。”即使恩宠不再,纵也不会过的艰难。
想起宝贝女儿和皇上相处的小细节,萧慎笑着将酒一饮而尽,今后的戏该怎么唱,就看晓儿的了。
孟氏藏在衣袖里的手偷偷比了个v字,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其实,严琳一直担心的不是萧晓是否会失宠,就她那披着羊皮的狐狸样,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萧晓她不会爱人啊。孟氏怔怔的,发散的视线直直的对着桌角的纹理,若是皇上不喜欢萧晓还好,若是……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夫人,你看晓儿是不是?”萧慎眉头一皱,似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萧晓此时的状态。
孟氏回过神,顺着萧慎的视线望去,就看见萧晓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辗转在座位上,眼中不时充斥着见了鬼的诧异。孟氏有些莫名,理理状似凌乱的额前碎发,借着整理的动作向不远处望去。
向来优雅的面容此时满是错愕,放在鬓间的手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孟氏迅速反应过来,整理好衣衫,冲着萧慎柔柔一笑,“晓儿怕是紧张了,在寿宴上献舞,这可是头一次呢。”右手抬起,不经意的向下压了压,又转而轻抚下脸颊。
叶文康?不应该呀。
……
收到严琳的示意,原本还处在焦虑下的萧晓镇定下来,忽的自嘲一笑,还是那么依赖严琳呢。平静下来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且不说是不是叶文康,不是最好,要是是的话……萧晓也学着严琳的样子轻触自己的脸颊,脸都换了,死不承认呗。
说她无情还是冷血都可以,她只想安安稳稳偏安在后宫一隅,严琳也平平安安的,这就足够了。
……
未几,李德福的声音从太和殿门口传入。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越的官员及后宫妃嫔跪地齐呼,其他的使臣们也起身行礼,一时间,声音响彻大殿。
“众位请起,今个无需多礼。”宣凌帝从门口扶着穆太后缓步踏入,目不斜视,向来总是冰块似的脸也含着淡笑。
及至二人坐定,宫女们从侧方鱼贯而出,为众人奉上精心烹制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