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番外二(1 / 2)

我有的是时间 澜问 15180 字 2018-10-20

隆隆的闷雷声滚过耳际,晏羽似在半梦半醒中, 有人拍他的肩膀, 雷声忽远忽近, 噼噼啪啪连成一片, 响如骤雨——

晏羽倏地睁开眼,周遭晃动着射灯的暖黄光斑,正前方的舞台上一片炫目的澄明, 巨幅幕布上赫然映着“第七届霍洛维茨杯青少年钢琴比赛华中赛区总决赛——悦动的梦想”, 而舞台正中放置的正是那架他在比赛中弹过的古董施坦威!

肩膀上的手继续拍了两下, “小羽?”

晏啸坐在观众席的后一排, 此时正倾身向前推醒因获奖而惊呆在原地的儿子, “恭喜你,领奖了!”

晏羽转头看着父亲的脸, 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真的是爸爸, 爸爸,好久不见……

我这是在哪里?做梦吗?

晏羽扶着椅背站起身, 是梦吧, 他果然可以站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爸爸——”

他的父亲,和他的双腿, 都没有离他而去!

晏啸同起身准备领奖的儿子拥抱, 随即目送他十四岁的小少年缓缓走上舞台, 从老艺术家的手中接过奖杯,在如潮的掌声中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向台下的观众优雅鞠躬致谢……

他的儿子长大了,一切都那么从容得体,只有被获胜猝不及防击中那一瞬才露出懵懂少年的模样。

“今天太晚了,我们等会儿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莲城吧。”晏啸驾驶着他最心爱的卡宴载着儿子在陌生的城市里穿行,时而偏过头看一眼神情恍惚的晏羽。

他这个儿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只是性子太沉静了,像他又更甚于他,就连今天这么值得高兴的时刻都能保持一张石膏脸。

他平时工作太忙,自己又实在不愿意回那个家里,陪伴孩子的时间少得可怜,所以他打算借今天的机会多陪陪儿子。

“想吃什么?”

晏羽回过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将车子停在了蓝鲸酒店的门前,和从前一模一样,上一次他们父子俩也是在这家酒店吃的海鲜自助。

“海鲜吧。”晏羽轻声说,显得十分善解人意。

即便是从前,这样同父亲面对面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的时候也少之又少,晏羽有点不知该聊些什么,一切都太突然太魔幻,他居然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拥有了改变未来的机会!

“爷爷希望你读完高二就高考,你自己怎么想,有把握吗?”

晏啸对儿子的沉默并没有起疑,毕竟晏羽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况且他对自己的孩子了解得也相当有限,就算晏羽此刻说个不停大概他也不会特别奇怪,只当他是赢了比赛兴奋过度。

晏羽瞥向父亲放在桌边的手机,一过十点,康靖那个倒霉的电话就会打进来,他必须想办法阻止父亲连夜赶路。

“高中的课程都读过了,应该可以。”

如果直接将他手机丢进水池或者马桶里,那么康靖打电话找不到人或许会更着急,保不齐搞出什么别的状况导致他们不得不即刻返程。

这个人在他爸心里的分量他是丝毫不持怀疑的。

“你才十四,十五读大学还是太小了,要是你想多复习一年也没关系,我去跟爷爷说……”

父子俩偶而一句闲聊下去,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时间不多了,晏羽突然蹙眉,表情痛楚,攥拳抵住了小腹,缓缓向桌上伏下身去。

“怎么了,小羽?”

“我肚子……很疼……”

没办法了,为了你的命和我的腿,必须要演一下!

晏啸紧张站起身,将儿子半扶半抱起来,“爸爸带你去医院,别怕,能走吗?”

自然是能走的,如果不演一下的话,过了今晚他就真的不能走了。

他们已经在蓝鲸酒店登记了房间,距离这里不远便有一家公立综合医院。

验血、超声,缴费、等结果,看医生……急诊里的一套流程走下来,一小时很快便过去了。

十点零三分,康靖的电话准时打进来。

晏啸看了眼神色恹恹躺在检查床上被医生按压小腹的儿子,低声跟对方说了几句便匆匆挂断。

晏羽大致听见诸如很顺利,拿了一等奖,有点不舒服,明天回,没关系之类的只言片语,心里稍微落下一些。如果他病了他爸还非要连夜回去,那他真是死不足惜了。

医生自然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含混地说,小孩子……呃,包括青少年出现原因不明的腹痛也很常见,比如一过性的肠绞痛之类的,又随便开了些助消化的药片要他们回去注意观察,如有不适再来医院进一步检查。

晏羽那边也表示感觉“好”一些了,待折腾一气返回酒店已经将近午夜,无论如何今晚应该是走不成了的。

“还难受吗?喝点热牛奶。”

晏啸不懂照顾孩子,只是康靖平时总提醒他睡前喝一点热牛奶,说是可以助眠养胃,也就学着热了一杯过来。

晏羽侧卧在床上,目不转睛,好似盯着父亲看,又好似没什么焦点。

单单是他一个人带着从前的记忆穿越回来了吗,那易乘风呢?他应该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还在梅川即将升入高中。

高中,梅川实验中学,他要怎样也回到那里去找他呢?

尽管眼下他还能活蹦乱跳来去自如,可十四岁的年纪毕竟受限太多,他总不好毁人设地突然叛逆离家出走吧……倒也不是不行,毕竟父母感情不好、家教过于严厉、学习压力太大这些原因他都具备。

下策,这个权当是兜底选项吧,就算他走出去,都还不知道风哥那边理不理他。

晏啸以为他还不舒服,躺下来没敢立即睡着,留意着儿子的动静。

“现在好多了。”晏羽起身喝掉牛奶,洗漱回来重新躺下,“爸爸,我现在长大了,明白了一些道理……”

“我希望,你和妈妈,都可以过得幸福。”晏羽裹着空调被缩在软枕里,声音很轻。他是清楚的,即便自己重生一次,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每个人的性格自有其形成的轨迹,并非几句话就能撼动。

晏啸有些意外,眸光微动,“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你听到了什么?”

晏羽摇摇头,你们都不知道孩子对父母的关系天生敏感吗?

“我只是希望你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理性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比如他妈。

但他的这句话说得实在没头没尾,也不好更露骨一些。晏啸没法立即猜透儿子想表达的意思,暂时把它归结为青春期少年特有的烦恼,敏感而多愁。

“你还小,别想太多,专心自己的学业就可以了,像今天这样,爸爸很为你骄傲。”

晏羽叹息,我不小了呢,心理年龄上讲你也就虚长十几岁而已。

晏羽闭上眼睛,命里的这个大劫数算是躲过去了吗,易乘风呢,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的风哥。上一世他找得太辛苦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他弄丢。

翌日,父子俩平安返回莲城。

如今,父母带着他和祖父一家做邻居,确切讲是住在一栋联排别墅里。

祖父晏长彬保留着封建大家长的做派,儿孙最好都束在眼前,因此整个一栋联排住了三家,从东往西依次是祖父母家、大伯家和他家。

大伯带着大表哥去茨城捏泥巴常年不在莲城,大伯母自然也跟着丈夫走了,只留下一个晏羽的堂妹从小在祖父母身边长大,规行矩步地养成了一个大家闺秀。

学校放暑假,晏羽除了温功课和练琴并没有其他活动安排,父母又成天不着家。

他才懒得整天学那些高中课本呢,见天憋着心思想主意往梅川跑,风哥风哥风哥,你要等着我啊风哥……

就算知道易乘风根本哪里也不会去,他还是一样焦急得时不我待。

晏羽去找祖父,我想争取时间多多学习,高二结束就参加高考,我听学长说梅川实验中学的高二生试点高考名额很充裕,不像莲城一中那样很难争取,我想转学过去读一年提前高考,考上莲城大学就回来。

祖父日日催他上进,又不希望他跟同龄的孩子过往甚密搞出他爸和康靖那种竹马竹马的感情来,说服他难度应该不大。

晏羽又去找父亲,我想跟余梁音教授学钢琴,余教授一直是我的偶像,虽然他现在退休在家了,但以我的成绩诚心求教的话应该还有机会。

余教授老家就在梅川,这次被钢琴比赛请去颁了个奖,就莫名其妙被惦记上了。

晏啸愕然,去梅川拜师学琴?一直的偶像?你偶像不是莫扎特吗?也是,莫扎特都死二百多年了。

“之前以为你会选音乐学院的严沛教授,他对你印象很好,又是新锐钢琴演奏家……”

不是每个人都能理性地选择自己的人生,这话是你搬来砸自己脚的?

晏羽从没有在方向性问题上如此坚持过,几乎整个七月的后半截,他都在无时无刻地找机会说服祖父和父亲送他去梅川拜师学琴和转学提前参加高考。

事实上以晏家的能力,达成他这个愿望并不是不可能,只需要祖父相信他的确是在力争上游,让父亲相信他可以独立在梅川生活得很好就可以了。

先给他这一年时间,后面的事情他再慢慢搞。

事情渐渐有了眉目,晏家毕竟在梅川开过工厂,有些可信赖的交情,托付照料一个半大孩子不算难事。

晏羽又坚决不要保姆随行,声称自己再有一年也是要独立念大学的人,生活技能早晚要掌握的,不如提前锻炼一下。

他是打算好了去勾搭未来老公的,带一个眼线在身边绝对天理难容。

晏啸托人帮忙找房子,一定要选学校附近好一点的小区,这个晏羽没有意见,反正易乘风家离学校也不远,他现在的腿脚三分钟跑到没问题。

之后是操作转学的事宜,这个也不难,他的战绩如此辉煌,没有学校不爱要。

问题是他转过去读高二,而易乘风才升高一,年上攻突然成了他学弟,在一个班是不可能了,不过隔一层楼板而已,难度不大,或许这点距离还能产生意想不到的美。

后面整个八月就是等消息,晏羽少有的心气浮躁,和窗外难耐的三伏天一样懊热漫长。

他买来整套的木雕工具,淘弄精品的小叶红豆木料,有空便关自己在房间里削削刻刻。上一世他送过易乘风两个木雕的小物件,他打算把它们复制出来,如果易乘风也带着前世的记忆,那看到这两样东西就会立即跟自己相认!

好多年没搞了,手很生,晏羽压着急迫的情绪,全凭木雕来磨练心性,一个月而已,上一世你五年六年也都等过的对不对,可是八月为什么居然有31天!

晏羽无心复习,英语、物理、数学这几门他都一直在用,捡起来就是随手的事儿,语文应该也好说,化学可能需要花些时间。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一个开了重生金手指的人,还怕这辈子养活不了自己吗?再不济去找康靖借点钱,股市里操作几轮也就够活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找到风哥更重要的,找到风哥,找回风哥为他断送的那六年,后面即便他陪他做一个学渣又有什么问题。

这一世他好手好脚的,大不了俩人一块儿去修车店打工咯,白天热热闹闹地一起干活儿,收工之后易乘风骑着二八大跨带着他狂按车铃一路飞奔,回家洗菜做饭好好过日子。

晏羽想着想着心潮愈发翻涌澎湃,蹦起来一顿快速的原地高抬腿跑,这是他从前看着体训时的风哥做过的动作。

风哥,等着我啊,等着这个健健康康可以跟你一起奔跑的我吧!

那边消息还没落听,晏羽已经开始偷偷整理自己的小行李,将书籍和衣物分类打包,打算一有地址就立即快递过去。

他收拾得相当彻底,完全不是过去临时住一年的架势,好像这辈子去了就不打算回来一样。

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晏羽终于踏上了去梅川的旅程,如出笼小鸟一般雀跃。

住处紧邻实验中学,崭新的一居室,父亲托付的那位朋友还帮忙请了钟点阿姨,每天下午过来帮他处理家务和做晚饭。

晏羽仿佛站在了新的起点,轻装上阵,整装待发,就是房间里的单人床有些……不过看到镜子里自己没长开的稚弱身板也就释然了。

他只想找到风哥,将他推上正常的人生轨道,并没有图谋不轨的打算,暂时。

距离开学还有四天,不过,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了!

只要有空,晏羽便晃去各种可能和他偶遇的地方,风哥家的小区、学校附近、踢野球的空地……

梅川不大,可想遇到一个人真是好难!

八月三十一日,周二,阴

尽管天气不太好,晏羽的心情依然随着开学的临近持续飘高,他试穿了新的校服,然后小心翼翼换下来挂到衣柜里。

午饭前,晏羽溜达出门,穿一件纯白的短袖Polo衫和卡其色七分短裤,白瘦笔直的一双小腿露在裤脚外,同样纯白的运动鞋口,白色棉线袜腰裹住精致的一双脚踝。

钟点阿姨只管晚饭,中午他得自己觅食。

晏羽走着走着想起了余琦妈妈的馅饼铺,于是顺路朝青衣巷走过去,很受欢迎的菠萝翡翠虾口味现在还没发明出来吧。

遍寻不见的风哥,不期而遇的余琦。

晏羽一眼朝巷尾的角落瞟过去,心说这孩子怎么每次见他八成都在给人欺负,而且还有上一世那位化身植物的老熟人,钱罡。

好吧,这会儿他跟风哥应该还没有结下梁子,他就捎带手地拯救一下。

晏羽保存录像收好手机,迈步向三打一的几个人走去。

大概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对方的那句“小屁孩,滚远点儿!”都没吼出什么气势。

节选录像已经拍摄完毕,晏羽还等什么呢?如今他可不是那个陷在轮椅里寸步难行的“残废”,他学了七八年的跆拳道,黑带新手的段位对付几个混混应该不成问题哦。

“这个收好!报警!”

晏羽快步走过去,一把扯过余琦将手机塞给他,紧接着双膝微曲摆了个斜马步,两拳置于胸前,标准又帅气的起势。

混混儿们好像有点儿想笑,这么个瘦不拉几的小白脸居然主动讨打,都有些舍不得下手。

几人中最弱的一个自信爆棚冲上来,被晏羽扯住臂膀一个过肩摔掼到地上,疼得抽成虾米。钱罡和另外一个卷毛登时警惕,钱罡这个怂货居然还抓起一截木棒。

事实证明,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良好的开端也只是成功的一半,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真正街头斗殴起来,平时上课彬彬有礼跟教练学的那些招式统统都打了折扣,慌乱中连一半功力也难发挥出来。

晏羽的手臂被木棒砸中,登时透骨的锐痛。

余琦原本愣在一旁惶恐无措,这会儿看见一单薄的男孩替他出头还挨了打,骨缝里塞着的软棉絮也迸出火星子来,转身寻了寻,操起一只破木头椅子。

晏羽一个漂亮的后旋踢将钱罡抡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按法律规定还是过儿童节的那种,力道并不扎实。

余琦举着凳子朝反扑的钱罡冲过来,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拼命,笃地脚下一绊,人和凳子同时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凳子散架,他飚出两行鼻血。

晏羽飞了满头的黑线,迎面阴影来袭,他仰头躲避,侧颊被拳峰扫过,唇角溢出一丝腥咸。

打不过了怎么办,当然要跑!

晏羽转身朝巷口跑去,内心戚戚然,馅饼没吃到,风哥也没找到,反而先跟人打了场架还出师未捷打输了,给家里知道了还不知会不会押送他回莲城。

钱罡没占到便宜,提着木棍在后面追。晏羽跑得算不慢,但耐力有限,渐渐距离拉近。

他奔出巷口,打算右转上步行街钻入人群。

砰,迎面撞上一堵墙,坚实而温暖,还带着咕咚咕咚跃动的心跳。

熟悉的气息扑了满脸,一堵黑色的墙,正是那套滚着金色镶边的运动短套,荷尔蒙的气味随着刚刚运动完的汗液散出来,晏羽贪婪地呼吸一口,双臂紧紧抱住那个颀长劲瘦的身躯。

简直是……飞来横……嚯——

易乘风刚刚踢完球,正跟刘开迪晃荡着打算往青衣巷这边寻个小店吃午饭,突然就给一熊孩子撞了满怀。

后面追来的混混他见过,跟着尹煦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八成又是欺负人家小孩要零花钱。

晏羽手臂被砸伤的位置已经青紫一片,衬在他白皙细瘦的胳膊上尤其触目惊心。他又像个受惊逃窜寻求庇护的小幼兽一般抱着自己不肯撒手,难道这样还能见死不救?

易乘风搂着晏羽转过半圈,抬脚踹在呼哧带喘追上来的钱罡胸口,将对方踢了个四脚朝天。

不知什么人报了警,警察从巷子里追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抹着鼻血的余琦,模样相当惨烈。

警察循例将人带走做笔录,仨混混拦路抢劫证据确凿,除了从余琦身上搜走的五六百元,还有晏羽趁乱丢下的自己的钱夹,这就有点儿多了,足够他们在量刑的时候多喝几壶,反正在易乘风他们高考之前是别想出来了。

易乘风用“是你?”的眼神一路盯着晏羽看,又蹙眉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痕和嘴角的红肿,显然他认出来对方是六年前被他勾搭着翻墙出来玩的晏家小少爷,一时间有点拿捏不好情绪。

“风哥——”晏羽轻轻叫了他一声,包含的情绪百转千回。

刘开迪双目圆睁,用“你俩居然认识?”的眼神来回扫射好几圈。

警察在录口供之前不允许嫌疑人和证人之间相互交流,“有什么话等会儿办完正事再说!”

易乘风被晏羽那一句风哥在心头轻轻挠了一下,不痛不痒的,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忍不住飘过目光去追随对方的影子。

验伤加作供,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余琦将手机还给晏羽,“谢谢了,你的伤,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

“没事的,没骨折。”晏羽说话时牵动嘴角有点疼,后旋踢的时候脚踝也扭了一下,走路时有些跛。验伤拍了片子确定没伤到骨头,医生帮他用弹力绷带在脚腕上缠了一下,手臂上的软组织挫伤要慢慢好,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

“先去吃东西吧,你能走吗?”易乘风看了晏羽一眼,感情色彩不明。

晏羽有些失落,他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没有前世记忆的。

“能。”

四个人就近吃了顿饭,席间气氛莫名尴尬。

余琦要送晏羽回家,易乘风看他那土埋半截的模样摆摆手,“行了你赶紧回家躺着去吧,别再折腾中暑了,我们顺路送他,反正日后都是同学了。”

刘开迪舔着冰棍儿在楼下等,易乘风送晏羽上楼,“你家几层?”

“六层。”

易乘风嘬腮帮子,板楼没电梯,他这一瘸一拐地往上走看着揪心,面上不免透出些烦躁。

转过二楼,晏羽停下来,“我走得慢,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有点委屈,言不由衷。

“疼吗?”

“有点。”晏羽做了个不止有点儿的表情,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缓一下。最好六十层,永远走不上去才好。

易乘风两步迈到他身前一蹲,“来吧,我背你!”

晏羽勾唇一哂,乖乖趴到他背上,两手搂住易乘风的脖子,歪头枕在他肩膀上,像条人形披肩。

真不客气啊,易乘风无奈又好笑。自己也是不记仇,当初因为他挨打,如今竟然能以德报怨,好伟大!

“你家住这儿?”

晏家曾经在梅川烜赫一时,就算破了回产,大概也不致如此吧。

“我一个人住。”

晏羽对他完全不设防,把官宣版本的情况跟他简单说了一遍。

易乘风动容,“你爸妈心也太大了吧?”这么显眼的小孩儿才多大就敢孤零零给他丢到几百里外自生自灭,真是不怕人惦记啊!

“今天那些不是什么好人,你上学放学注意点儿,晚上回家锁好门窗,黑天了别往外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