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去为顿时傻愣在那里,又听皇上接着忿忿道了句:“不够漂亮也不会下蛋,观赏性实用性皆无,朕要她们何用?”
“官家说的是。”张去为赶紧低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隔了片刻再望,那运河对面,川流不息的木桥之后,正是高挂灯笼,彩带飘飘的绣楼,他笑着唤了一声赵构:“官家你看,那儿就是临安城生意最好的青楼倚红阁。”
他瞥见皇帝也是昂首而望,小心翼翼的征求他的意见:“那咱们是回宫呢,还是……”
赵构犹豫了一下,侧眸问道:“既然是生意最好,必有花魁,那里的花魁叫什么名字?”
“回官家,叫梁红玉。”张去为偶尔会出宫办差,对外面自然比赵构熟悉的多,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今天官家想见她,已经见不着了。至于新的花魁呢,呃,可能还没培养出来。”
赵构奇道:“见不着?她已从良?”
“也差不多。”事涉两位朝廷大将,张去为也乐的将这桩八卦讲给赵构听:“川蜀守将吴玠元帅以五千贯之资,为梁红玉赎身,将她送给了岳少保。”
这可比花魁本身更吸引赵构的兴趣:“岳飞他……接受了?”
张去为也不大清楚:“呃,应该吧。”
赵构摇头:“朕不信。按岳卿的性格,定是将梁红玉退还给了吴玠才是。”
张去为道:“岳少保也是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是枉然,眼见为实,朕今天就跟你打这个赌。”赵构抬头望了望天色,执扇一点,“反正时辰还早,不如去岳府走一遭。”
话音未落,他已抬步离开,张去为只得紧跟。
穿过两条街,垂柳绕墙,门外蹲着两只石狮子的府邸,便是岳飞的家。张去为上前扣门,门房水伯探出半个脑袋,用带着老家口音的语调问道:“你们找谁?”
“大胆,皇上在此,还不接驾?”
“皇上……”眼前人衣着贵气,水伯吓蒙了,跪下去磕了个头,伏着身体道:“回、回皇上,我家老爷尚未回府,只有公子在……”
“那朕就进去等。”赵构拾级而上,跨过门槛时抬扇让水伯平身,这么跪在门口,该把看热闹的百姓招来了。
自从把这座宅院赐给岳飞当府邸,赵构还是头一次来,一路行来葺缮简朴,也不见诸多侍从,看来岳飞为官清廉的传言倒不假。
主仆二人径自走在曲折迂回的廊榭中,路过府中花园时,忽闻一阵笑语喧喧,清灵悦耳,叫听者也心情舒畅。
赵构侧首望去,午后日光正好,和风扑面,垂柳坠于池面,惹起涟漪阵阵,树影婆娑中有鸟鸣叽啾。园中露天的石桌上,年轻公子和小书童相对而坐,正在温书。
正是那浑身萦绕满年轻真好气息的柔嘉和岳霖。
吃了午饭,柔嘉借口想读书,要霖哥哥给她抽试成果。考核的办法就是,他念上一句,她接下一句,输的人要吃一颗酸金桔作为惩罚。
在连输数题后,被酸倒牙,泪眼朦胧的柔嘉不干了,一把将诗集抢过来:“该我出题了,我不管,就该我了!”
她坐没坐相,双腿凌空跪在石凳上,上半身趴出去,和霖哥哥靠的很近。她随手翻过几页书,流转波光的妩媚眼睛转了转,轻咳一声,“听好了哦,上一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岳霖浅笑:“这么简单,心悦君兮君不知。”
“得成比目何辞死……”
“愿作鸳鸯不羡仙。”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还有呢,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嗯……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岳霖终于发现不对劲,“这是我给你的诗集么,为何全是这些腻腻乎乎的诗?”
柔嘉吃糖吃到饱,满脸理所应当,揉着腮帮子:“我都快酸死了,总得用甜的来调剂呀!”
他气的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心:“瞎胡闹。”
目睹此情此景,赵构和张去为都颇为言语不能。张去为呆了片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小的看岳公子,貌似有些断袖的倾向,岳少保也不管管么……”
赵构唇线绷紧,视线牢牢的锁定着那唇红齿白,面容姣好到连姑娘都自叹不如的小书童,“你看那个书童,神态似谁?”
张去为再一细瞧,也大感惊讶:“官家这么一说……倒真有些类刑后……”
赵构自言自语道:“若是朕向岳飞要了这个书童……”
刚刚才从岳公子断袖的震惊中回过神,马上陷入官家准备断袖的更大震惊中的张去为,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官家……您从前不好这口……”
“朕现在也不好这口,”赵构以为他想岔了,沉声斥责道,“朕的意思是,如若朕将此书童带回宫,让他做个太监,陪伴在朕身边,岳卿可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