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师兄。”陆清溪早早在最顶层等着了, 乌发束着浅蓝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蓝色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细眉弯弯, 皮肤白皙, 相貌只能算清秀耐看，唯一出彩就是那双被垂下的眼帘和睫毛挡住的眼睛了, 一双如同朝露清澈漂亮的眼睛。

陆清溪很早就从老师那里知道他还有一个在外头的师兄，这捕风楼当初就是他的老师和师兄一同的设想，今天得偿所愿的见到了。

“师弟。”郑风吟将自己这位师弟仔细的评估，模样普通, 人文文弱弱, 看着修为也很一般，也就这统体的气质还算过得去, 不过他也不会小瞧, 既然是师父选中的人, 自然简单不了。

“好了, 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进去说。”韶华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堵在门口不动了，忍不住开口。

房间内，韶华坐在矮桌边，铜质水壶放在火炉上, 烧的正旺。陆清溪这会儿正整理着手边上一堆一堆的消息资料。郑风吟一屁股坐在棋盘旁边, 现在正玩着棋子。

“师弟, 我们对弈一局可否？”郑风吟突然开口。

“不了，不了，这几日老师在，我可是被虐够了，上午刚下了一局，惨败，既然你也是老师的弟子，定是十分厉害，我现在脑袋还有上午用脑过度遗留下来的症状，突突的钝痛，可已经没有脑力，精力再应对一局高质量的对局了。再说楼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都快焦头烂额了，下棋？算了算了。”

“你若是赢了，这里的所有事情我来帮你处理，如何？”郑风吟捏着圆润的棋子，抬头对陆清溪说，那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当真？”陆清溪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将手里一叠厚厚的纸堆一扔，迅速坐到了郑风吟对面，笑眯眯地说，“师兄，请多指教。”

陆清溪的变卦速度快得让郑风吟好是吃惊，因为初次见到陆清溪总会留下正直端庄，好孩子这样的印象。

郑风吟突然一笑，是啊，他的师父怎么可能教出个乖宝宝来，怎么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才对嘛。

“好，师弟请。”

陆清溪并不会客气，郑风吟既然谦让，他便先手。

两人各执黑白，分坐两端，盘面经纬交错，郑风吟锐气不可挡，且落子极快，宛如一柄尖刀，棋局进行不久，陆清溪的子似乎就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了，但陆清溪脸上没有任何焦急的神色，落子虽没有郑风吟快，但也毫不犹豫。

几番对垒，纵横围陷，进退起落，两人皆无言，仅只有玉子碰击盘面“哒”一声。

韶华捧着茶杯，抿一口茶，作壁上观。原本仿佛是一面倒的局势，这会儿大反转，反而是郑风吟的黑子这方有些势头不妙，陆清溪这一边，白子已经点连成面，串连成势。

郑风吟瞪着棋盘，恶狠狠像是要把他戳出一个洞来一般，最后手一松，手中一颗黑子从高处垂直掉落在棋盘上。

“我输了。”

“呼……师兄承让了。”陆清溪松了口气，然后微笑着向郑风吟行礼。

“呵呵，小风吟感觉如何？”韶华笑眯眯的开口。

“难受死了，简直就是一团棉花，根本使不上劲。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深陷沼泽，无路可走，只有被吞没的份了。”

“小风吟一开始就着急了。”韶华将茶杯放到桌面上，道。

“是。”郑风吟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稍一反思，就爽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师兄，那……”陆清溪端着阳光正直的笑脸，目光示意他身后将他桌案团团包围的需要处理资料文书。

“放那吧，我会处理的。”郑风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师兄真好，那就交给你啦。”陆清溪眉开眼笑，直接发郑风吟一张好人卡。

韶华看着有些好笑，对着陆清溪挥了挥手，“好了，清溪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你师兄单独谈一下。”

“是。”陆清溪收敛表情，站起身，向韶华和郑风吟稍一点头，便退出房间。

——————

韶华并不着急开口，而是提起铜质水壶，给茶壶注入沸水，然后往自己杯中续了一杯茶。

郑风吟低着头，目光依旧沾在枰上零落残局，弈子本无念，奈何世界人心纷杂，交缠纠葛，黑土白骨，进退无路，他入了谁的局，成了何人的子？

许久沉默后，郑风吟抬头，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疑虑，笑容张扬，“师父，为何收了师弟，他确实不简单，却是和你我完全不同的人。”

“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人。”韶华也抬眼，“寻一个和你相似的做什么？再这么也不会比我的小风吟更优秀了。”

“师父……”

韶华轻轻一笑，“你可知你的缺点？”

“请师傅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