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把她带走了，带到了断魂崖，我们在列祖列宗面前成亲，我上山打猎，你娘在家洗衣煮饭，那些财宝没有派上任何用场，被你娘锁在箱子里，她说若是有了女儿，就全当女儿的嫁妆。我曾问她若是个儿子怎么办？你娘说，儿子要学我，娶媳妇靠爹娘没出息。”李清河说道这儿，摸着李元秀的脸，眼中闪过泪光，他喉头滚动，平稳了下情绪继续道：“我们在断魂崖过了很多年快乐的日子，后来，你娘怀孕了，我们很高兴，恰逢那年武林盟派罗一考来看望我们，他带来外面的消息，敌国犯境，江山易主，皇上被杀，皇族逃出者不过一二，你娘心急如焚，执意要出谷寻找逃出来的二弟，也就是现在的梁永成，我拦不住你娘，所以联系了当时罗刀门门主罗一考，让他带我们先回武林盟，再做其他打算，那时候正赶上武林大会，我将怀孕已有七个月的你娘留在武林盟，让罗一考代为照顾，而我根据罗一考提供的情报，动身前往西南寻找被几个老臣护送出来的梁永成。可是到了西南，我并没有找到梁永成的踪迹，我放心不下你娘，所以快马赶回武林盟，可那时候罗一考已经带着你娘和他的妻儿返回罗刀门，等我追上去的时候，罗一考的妻儿门人已经惨死，你娘被几个大和尚护着逃走了，我一路追过去……，你娘已经……，我唯一能救下的只有一个小和尚，我杀了那些朝廷派来的杀手，我以为你和你娘都死了，当时我就决定，等安葬了你娘，我就回皇城，杀光所有杀害你娘的人，给你娘报了仇，我就带你娘回断魂崖，等到了断魂崖，我就下去找你和你娘。可是，你活着，你还活着啊秀秀，吕不才把你救了回来，我还有你，我知道我不能死，我要把你养大，等你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我才能去给你娘报仇。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我不想让你在仇恨里长大，你娘给你留了嫁妆，你还要嫁人、生子、快乐的过一辈子，这是你娘的愿望，我不能毁了它。”

李清河的手在抖，声音干涩：“断魂崖太远，外面太危险，我没办法带着你回去，我不敢冒险，所以捡到李泉的路引时，我就冒充了他。我每年出去以进木材为借口，其实我一直在找当年暴露你娘行踪的人，知道我带着你娘去武林盟的人并没有多少，我最不怀疑的就是罗一考，因为他的妻儿也死在那里，所以那么多年，我一直秘密追查其他几人，直到后来我找到了罗一考与朝廷勾结的证据，我知道罗一考就距离凌安城不远的地方，但我一直没有下手，原因就在你，你那时候还小，我不能暴露自己把你置身于危险中。我这些年教你武功，教你生存之道，把我会的都教给了你，因为我知道我没办法陪你太久的时间，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教会你这些，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不会挨饿，你会过的好好的，你一定会过的很快乐……”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快乐？我没有爹，我怎么开心？你都不想这些的吗？明明我有爹了，明明我都尝到被家人疼爱的滋味了，你突然离开，你还想让我活的开心，怎么可能？你是我的亲人啊，你知道亲人生离死别有多痛苦吗？你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认为你瞒着我，我会开心？你自己背负这些仇恨，这些痛苦，却把我排除在外，你真的认为这是对我好？你连准备去死，你都不想告诉我，爹，你有没有想过，我不知道你身在何处，不知道你是生是死，对我是多大的折磨。”

李元秀流着泪，死死拉着李清河的手，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痛苦又难过的说：“家人不就是被依靠的吗？家人不就是互相扶持的吗？如果连家人都没有办法依靠，没有办法托付，那不是太可悲了吗？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能力帮你，我不再是曾经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爹，你也可以依靠我的。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要再抛弃我了，好不好？”

在我死前，再让我感受一次亲人的温暖，这不算奢望，对吗？

“秀秀，闺女。”李清河紧紧抱住李元秀，他错了，他太想当然了，对他来说离开女儿是何其的痛苦，对秀秀来说又何尝不是，他们父女分别六年之久，竟是谁也没过的畅快过，更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害女儿被人抢走，漂泊江湖吃了这么多的苦。

等报了仇，他就带着女儿远离江湖，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等女儿出嫁，他就住在女儿的旁边，守护她一辈子。

李清河做了决定，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他擦着李元秀哭花的脸，露出浓妆下漂亮的脸蛋，笑道：“别哭了，爹答应你，再也不抛下你了，我们一起给你娘报仇。”

“恩。”

父女俩哭了一阵，平复着情绪，旁边的霍家一口却情绪难以平复，霍俊之复杂的看着李清河，心口闷闷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也不像是生气，就是难受，好好的表弟，一转眼没了，成了前朝大驸马，好好的侄女也没了，成了前朝皇族遗孤，他能不憋屈吗。

霍嫂子有些彷徨，前朝覆灭也不过刚二十年，在小老百姓的心中，前朝皇族威严还是存在的，一时间发现跟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成了皇家人，到底没霍俊之那么心大，反倒对李清河父女俩起了敬畏之心。

霍大爷表情倒是没变，霍大娘也只是惊讶下，到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她叹了口气，揉揉老伴的腿没有说话。

霍敏才听了半天，虽然在地牢里的时候听过一些话，但也听的稀里糊涂，但这会儿听完李清河的话以后，难掩激动的凑到他爹面前说：“爹，难道咱家是皇亲国戚？”

“皇亲你个头。”霍俊之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儿子，老子心情不好着，谁稀罕皇亲国戚。

霍敏才委屈，他爹怎么跟他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到底是不是他亲爹。

空决盯着李元秀的左手，他从那里感觉到不好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让他非常在意，怀里的佛像已经聚齐，佛头也从罗一考那里抢了过来，虽然没有留下罗一考的性命，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能送李元秀离开，逃离这个被佛祖玩弄于鼓掌中的情劫之局，可看着李清河和李元秀父女二人，空决又突然迟疑了，送李元秀走，真的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