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她不是不知道,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谈论她的过去,而她的生命里总有那几许空白,也许曾经存在,又也许只是空白。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失忆,似乎连初到这个世界的那几年的往事都想不起来,然而她却从没有忘记过,她是一个穿越者,有时候,曾试图回想穿越之前的一些人事,或是她被偷走记忆的那几年,却都无从回想,仿佛一切与她相关的物与事都凭空消失了线索。
暌违流年,白驹过隙,麻木地,紧守本分地过着这些年的日子,那些鲜血、陷害和争斗只是让她的心变得更冰更凉。
宛蕴澜临死前吐血怨毒的眼神,耿格格阴险的笑,秋蝉一面吐着血一面抓着她的脚踝的样子,让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属于这些封建狭隘的女子中的一员,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否早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她只是恰巧进入此间的一具无名游魂。
这个朝代的最高高在上的人,那个个心怀鬼胎、想夺得天子宝座的那些个皇子,纳兰蓉卿的痴病,纳兰紫英的冷淡,还有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营造出的纲常伦理,表面上等级森严尊,但这些男子背地里全是血雨腥风的营谋,谋权篡位的欲望。
她知道自己也许曾经卷入过这些,即便失去了记忆,也不可能抽身而退,在这个狭隘森严的世界里,她早已沦为一个再卑微不过的芸芸众生,迷失在历史与时空的洪流里。
然而好在,她还有意识,还有责任。
低头看着马车里熟睡的佞明日,还好,她还有佞明日。
一切的尘世机缘都是那么不可捉摸,原来曾经的那个她曾救过这个木兰朝“天降红光”的皇子,在这条条死路中终于给她一抹光明。
原本想着,那终究是很多年前的旧事,更何况她也早已不记得,但没到,当她见到佞明日的那一刻起,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亲昵,仿佛很多年前,也有那样一个少年,就那样清澈美好地仿佛四溢的花香,沉入她的心涧,一忆经年。微笑,将他拥到怀里,他仿佛能给她力量,让她在这无尽挣扎的世间留得一份心安与平靖。
“明日,姑姑要谢谢你……”
(中)
三年前
一米光点,仿若一场初春的留言。
繁花还未开尽,却闻那枝头梅香点点。
昭明院外的雀鸟已吱吱鸣叫。
起床,叠被,开窗。
春已近,风尚寒。
好在那阳光晴好,还可在这炕上晒一晒被头。
便是忘却了前世今生,又如何?
翻开折叠已久的薛涛笺,提笔在那泛黄的纸页上写上一弯弯墨迹。
再许自己一个开始。
“一曲春皱,
风乍起。
久久岁寒,骤寒还暖,
阑干心字觅归处,似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