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番外四十九 东宫之谋(1 / 2)

我蹙眉一笑:“他是平息叛乱的主帅,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动摇?等十四爷醒了,请洪大人告诉十四爷,纳兰泽州在毓庆宫等他来救我。”

“毓庆宫?”洪奕沔瞠目抬首,“东宫!”

我强迫自己无比镇定地走向八爷,道:“八爷,既然太子拿我作为把柄,那就让我去见太子。我如果出现在太子面前,不仅解了八爷和十四爷的危机,只怕太子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更猜不透十四爷会是什么反应了,如此,太子的阵脚就乱了,不是吗?”我跪下,看向八爷,“八爷,请八爷帮我!”

八爷儒雅的眉微蹙,他的脸背着霞光,看不清神色:“我和十四弟虽然皆有危机,但十四弟至今未醒,我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如果他醒着,我一定会听他的,可还好他没醒,不是吗?”我微笑。

八爷淡看着我,无声良久,终是叹息:“那我的话呢,你听吗?”

“八爷……”我一惊。

“如果,我也不让你去呢?”八爷满目温柔,“朝堂骤变本就是我和十四弟两个男人需要面对的,又怎么能让无辜的你再次受到牵连呢?”惊痛和怜惜在八爷温润的灰眸中交错成一丝哀伤,看得我心微软,可我不能动摇。

我倒蹙眉头,看向八爷如玉的脸,道:“不,八爷已经为了州儿毁过一次布局了,这一次不可以!就算上一次的牵连州儿是被迫的,那都已经不重要,至少这一次,州儿是自愿的!请八爷成全我!”

我和那双清灰色的眼眸无声对视,良久,他终是一叹……

我坐在胤祯的床头,轻轻伸手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颊,想到我第一次见他,我正在躲九爷的门人,慌乱中就撞到他怀里,他一身五陵纨绔的蜀锦袍子,看准了我的惊慌,无赖地趁人之危,直接吻上我的唇,那时候,我们都还年少,我又正迷失在他和那个人的相似中,毫无反抗地被他一吻至深。想来,若不是他的出现,若不是阴差阳错地也救了他,我也不可能躲过之后九爷、十爷的逼供。我终于明白我为何会在多宝斋听到那如烟似霭的叩问了。原来,第一个闯入暗室握住十阿哥刑鞭的人是他,原来那时候,他也在多宝斋……

眼前突然变得模糊,他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情深,才一直不肯以真面目见我?原来那个一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梦中之人就是他!也本该是他!若不是我不顾一切地逃出京城,又被洪奕沔和小安郡王巧合地虏到天津卫的军营为他看病,我也许还被蒙在鼓里,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甚至一辈子再无缘见到他。可好在,我终是见到了他。

我微笑着低头,只是在他的额上烙下深深一吻……

“未必金风逢玉露,几重却相逢。又上石桥冬尽后,白日生幽梦。春易渐,意曚昽。道是情薄,情转浓……①”

我走出营帐,洪奕沔欲言又止:“纳兰姑娘……”

我不由地回看了一眼,胤祯的白帐沐浴在一片朝霞之下,一片祥和:“他为我付出太多了,也让我为他付出一次吧……”

我再度回首,一步步走向八爷。

八爷向我递出白净的手:“你的身子不好,上马。”我伸手八自己交给他,只感到身子一轻,落在马前,他扣住我的前腰,让我靠近他,周身围绕着独属于八爷的淡淡气息,我的心也跟着安定,我略带忧伤地闭目:“谢八爷总对我如此宽容……”

可能是我久病初愈,又经了一日颠簸,我只觉得头越来越晕沉,模糊的眼中又见到京城九门,那高高的城门楼子堙没在漆黑的暗夜里,我已不知是何心情,原来,我逃了那么久,却终又回到了原点。

因是战时,九门禁闭,八爷的随从出示召符,在城下叫门,我幽幽睁眸,却惊见身后竟是杜凌霄!

“在下一闲人,当然是前来保护纳兰姑娘的安全,总不能让我上家的女人被抢走吧?”

我听他口吻调侃,想他这性子也怪不得和胤祯合得来,也微微笑道:“是刚才要经过城门关口,我若在八爷的马上掩藏不住身份吗?可你们是怎么把我放到你的马上,不被我发觉的?”

“当然不是换马,而是换骑马的人,在下有幸能坐八爷的‘鵩月’。”

我脸色一变,惊看向八爷,而他似有所感,回头对我淡然一笑。我只觉得心里一痛,他竟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

八爷一行入京后,便入皇城向太子复命,杜凌霄到了京城又不知隐身何处,而我,纳兰家是回不去了,我如今被认定是害死长房曾孙生母的凶手,更是不能被太子和索额图的人揭穿身份,只有留宿在多宝斋里,九阿哥虽是一道回的京,却也没再为难于我,我冷笑,他也知道我还有利用价值。

换上一身墨兰色的公子服,戴上公子帽,我只身穿过京城坊巷。因是京中战时,九门封闭,每个街口都有士兵把守,寻常百姓哪敢出来,而王公大臣更是躲在侯爵王府,深怕占了半点腥风政雨,落得满门抄斩。可流言却非但没被高墙井壁禁锢,反而以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扩散。

我倒蹙眉头,原来胤祯竟为了我,受过那种苦吗!扶着多宝斋的白墙,按住胸口,几欲作呕。

“既然听了难受,就别听了。”

我抬眼,见到八爷温柔而略带哀伤的眼。

“八爷……”我强笑道,“不来听听这些谣言,怎么知道到底传到什么程度?”

“这次索额图的谋反牵扯甚广,只不知为何纳兰家并没有卷入太深,这样行事绝不像纳兰揆叙的作风,只怕是纳兰富尔敦的功劳,可富尔敦我也是自幼熟识,守成尚可,智计不足,但看如今这等城府,倒叫我小看他了。只是,索额图因是找不到机会整治纳兰家,才又迁怒于你。”八爷疼惜地伸手,想抚摸我的脸。

我不自觉地微微避开,道:“是祸躲不过,何况,我从不悔逃走,在遇到他之后,我更不悔了。”

八爷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明日,我送你入宫。在此之前,有一个人要见你。”八爷径直出了门槛。我回首,却见来人一袭藏青的朝服,和八爷擦身而过时,我见到了他儒雅得略带优柔的面容,是纳兰富尔敦!

“二哥海涵妹不告而别之过。二哥见信之时,妹已不在京城。但念起京中诸人诸事,唯放不下二哥矣。二哥一心保全明府,实为不易,然妹有数语提醒二哥……今皇上召纳兰明珠回京,乃借明党对抗索额图之帝王心术,皇上对索额图早有猜忌之心,刻意抬高失势的纳兰府,实是用以制衡,如今纳兰府看似重归容华,其地位却立于风口浪尖,岌岌可危,只怕索额图不日便要逼宫谋反,自取灭亡,届时,纳兰府必遭受牵连,想要独善其身,难上加难。二哥切记,此时万不可与索额图对抗,更不能趁此引发储位纷争,纳兰府若是扳倒索额图,就是代替索党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万万不可……二哥如欲纳兰府长久兴旺,定要劝阻祖父叔伯之辈闭门谢客,抽身朝堂,切勿贪恋权势,遗祸自身。二哥切记,切记……妹,纳兰泽州亲笔。”

富尔敦一步步走向我,“你托十二阿哥给我的信,我看了。”

“二哥……”我翕动嘴唇,他刚才竟将我给他的信背了出来!

“如今京中大半势力都卷入索额图的谋反,但谁也没想到,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得到了抽身朝堂的劝告。州儿若是男儿身,当可行走朝堂之上。”富尔敦深情地看着我,眼含怜惜。

“可我不是,所以我成了一个太容易引起祸乱的女人。”我倒蹙了眉,“我听说,纳兰家不会放过毒害曾孙生母的凶手……”

“不,绝不可能是你!”富尔敦道,“你离京以后,八爷一直压着此事,等皇上回了京,我自会向皇上进言……”

“不,二哥!不管二哥如何感激我,都不能再下来为州儿蹚浑水,更不能让富森哥哥那么做,以免祸及二哥辛苦保全的纳兰家!如今我的事,是连八爷也压不住的。太子已然知道,我别无他法,只有去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