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想了半晌,道:“这还是纳兰姑娘亲自去问十四爷吧,外城节度只是在下的上家,至于赑屃中的事,在下不便知道。只是,十四爷可能并不像姑娘想的那样,十四爷心里若是没有姑娘,也不会有伤在身,还坚持为姑娘疗伤。其实,依在下看来,十四爷若是没有姑娘掣肘,很多事情,做起来只怕更顺利些。”
我幽幽垂眸,只道:“我去看看他。”
走出营帐,虚浮地踏着覆雪的地面,北风吹起我披散的黑发,强撑着内伤的隐痛,跑向九爷的营帐。我跑得很急,但身体实在虚弱,根本跑不快,而我已经不知道我是担心他的伤,还是想质问他为何要对付八爷了。
等我跑进九爷营帐的时候,却没有见到他。
只见到九皇子裹着白狐裘,病恹恹地斜倚在床榻上,阴柔的黑发披到肩头,衬出苍白绝色的脸,有种病态的尤胜于女子的男色。原来,他也受伤了。
九皇子见到我,笑:“州姑娘,怎么每次找人都找错了地方,找到我这儿来?”
我转身就想出营帐,却被三道红绸卷住双臂和腰腹,红绸收紧,我痛苦皱眉,是侧腰上的旧患。
九皇子笑:“十四弟还没走远,只要州姑娘痛苦地叫出来,说不定,十四弟还能回来救你。”他说着红绸又一收紧,那些红绸里的精细倒钩已经划破衣衫,刺入皮肉。我咬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
九皇子挑眉:“为什么不叫呢?”
我喘息:“如果九爷真想杀我,可以直接勒我的喉咙。”
他哼笑,把我身上的红绸撤回去,但我已痛得站不住,摔跪在地上,
“我和八哥都没想到,这次十四弟谋划得那么深。”九皇子道,“你知道,囚禁我当朝九皇子需要花费多少功夫吗?除了把我带来的门人全数杀尽以外,还要断绝我和外界的联系以及我在津海道的线报。没有经过周密的部署,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心微凉,我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三个月,一直都在部署什么,但我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可原来,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隐藏他的部署,他真的装得太像了。
“我也被十四弟骗了,以为他留在津州海,是因为州姑娘的勾引。又或者是州姑娘没有勾引成功?”
我苦笑:“九爷太高估我了。”胸口的痛楚却开始蔓延。
“不高估,至少上次八哥为了你布局全毁,而这次十三弟也为了你差点回不了京城。”
我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局本来是用来对付十三弟的。”
我一惊,想到云霄最后的那句话,“十四爷若是没有姑娘掣肘,很多事情,做起来只怕更顺利些。”苦笑,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和十三皇子明明都是赑屃中人,却还你死我活,真是残酷到了极点,我一直担心十三皇子会杀了他,却原来他也想杀十三皇子,我真可笑。
我凄冷一笑,道:“现在这个局用来对付九爷,九爷该庆幸,至少还活着。”
“他是对付我吗?他这是在对付八哥!”
我心一震,九皇子却没有放过我。
“他背叛八哥不要紧,但不能害了八哥!八哥担负的不止八哥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一党人的性命!如今裕亲王正是病中,他更不能在这时候对八哥不利!”
我低头闭目,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心痛,我以为就算他是皇上的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之前,储位之乱的时候,他是为了八爷,才被我连累,被贬荆州,受到追杀。但其实,他是赑屃的外城节度,而这应该连八爷也不知道。
裕亲王是八爷的二伯,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从幼时起,就待他如同生父,裕亲王病中,他本已忧心哀伤,而佞祯真的是看准这时机,想要对付他吗?
“你对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帮你对付佞祯?”
“不是帮我,是帮八哥!”
我凄笑:“九爷,你的话自相矛盾,你说我勾引不了他,却还要我帮八爷对付他。”
九皇子两瓣桃花眼一眯,仔细地看着我,忽而放柔了声音道:“八哥和十四弟里,你只能选一个。”
“九爷这是在提醒我?”
“就算我不逼你选,十四弟很快也会逼你选的!”
我一震,颤颤巍巍起身,只是逃出他的营帐,可九皇子字字见血,句句诛心,直直痛到我心底。隐痛的内伤又被触动,饶是我急忙按住胸口,还是有一口血落在素白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