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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真会讨女人欢心,”坐在萧临晏面前的女子娇笑着,半露的雪白胸脯随着她的笑而不住抖动,幽香从她身上缓慢而又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她好似弱柳扶风,有意无意地往萧临晏身上靠,“公子……奴家有些倦了,不如?”未尽之言满是暗示和诱惑。
哪怕是身处烟花之地,萧临晏脸上也维持着正直的表情,他不着痕迹地挪了挪,离面前的女子远一些,“姑娘倦了?我还想再看看表演,听闻今日嫣然姑娘将会登台演出?”
女子轻嘟红唇,她算是看明白了,面前衣着谈吐皆不凡的男人根本没有找人过夜的心思,他只是冲着楼内书寓清倌嫣然姑娘来的。
醉欢楼里绝色姑娘当然不少,毕竟是风尘之地,不少姑娘会因为各种原因沦落风尘。但店内头牌嫣然,却是清倌一名,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只会在每月初二、十二、廿二登台演出,其他时候只接待房内想要听曲的客人。
虽说嫣然姑娘歌舞皆是一绝,但最为诱人的还是她那独特的、仿佛深山幽莲一般遗世而独立的气质。也正是因为这样,符合男人梦中情人模样的嫣然姑娘,才会一直受欢迎至此。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束白月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是遗世而独立,她是哪怕沦落风尘也可出淤泥而不染,于是大多数人都会尊重嫣然姑娘。
——然而萧临晏知道,嫣然根本不是一名清倌,她只是一名已被赎了身却又被雇于醉欢楼的女子。她的主子,正是夔王。
太后心系夔王,作为太后“心腹”的间谍萧临晏,也自然而然地跟夔王派系的人有了不少接触。萧临晏原本入不了太后眼,之前夜谈后秦云邵有意无意地亲近萧临晏,于是骤然被发现利用价值的萧临晏立刻被夔王同样“有意无意”地重用起来。
不过今天,萧临晏来这里却不是受任何人的旨意。他一边饮着酒,一边借着酒杯的掩护打量坐在他对侧两桌后的男子。
长身玉立,黑发高束,不着冠只系着紫金发带,眉目锐利——不是秦云邵还能有谁?
可能是世界的偏袒,让秦云邵只是换了身便服,却几乎没有任何人猜想到此人就是高坐于朝堂上那人。
秦云邵私底下已经好久没跟萧临晏联系了,按捺不住的萧临晏派人跟踪秦云邵许久,才发现他几乎每月嫣然姑娘出场的日子都要来醉欢楼。
萧临晏不相信秦云邵会钟情于青楼风尘女子,但他却很好奇秦云邵来这的缘由,于是在又一个嫣然姑娘出场的日子,他来到了醉欢楼,并暗搓搓地偷窥秦云邵。
然而结局让他失望了,秦云邵就像一个普通的酒客一样,安安分分喝酒,安安分分看表演,甚至连姑娘或者说小倌都没有叫,只是专心致志地看表演,最后给嫣然姑娘送去打赏和一个精雕玉琢的小木箱。
萧临晏失望地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走出大门那一瞬,似乎是心有灵犀般,他转过头去看秦云邵,然后就看见秦云邵被讨好笑着的老板请去了楼上。
——没记错的话,嫣然姑娘刚才也是去了那个方向?
萧临晏心中警铃大作,耳旁仿佛响起了雪姨的“付文慧你开门呐”,却深知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于是装作没看见,回到了曲宁塔。然后第二天,萧临晏就进宫拜访了秦云邵。
“坐。”秦云邵忽视了一脸欲言又止的萧临晏,他只是端坐在桌旁,对他示意。
萧临晏入座,看着面前丰盛的御食,颇有种大快朵颐的冲动。但他不行,他还有事要做。“陛下……”刚一开口,萧临晏就被秦云邵打断。
秦云邵拿起筷子,冲萧临晏示意,“尝尝味道。”
萧临晏满腹狐疑地夹起一块糖醋鱼入口,酸、甜、辣、咸、麻等各种滋味瞬间交织在一起。一瞬间萧临晏眼前仿佛一半是欢声笑语的天堂,一半是血光冲天的地狱。萧临晏筷子一抖,险些把刚吃进嘴的鱼肉吐出来。
“好吃吗?”秦云邵关切地说,得到萧临晏含泪的答复,秦云邵开怀地笑了起来,“此乃朕亲手所作。”
“……”萧临晏瞬间哽住了,半晌才答复道:“君子本应远庖厨,陛下有这等心思,臣不胜感激。”
秦云邵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萧临晏背,明显龙心大悦,挥手招来一群御前侍卫,指了指桌上菜肴,笑眯眯地说:“吃。”
侍卫们明显见怪不怪,一人分了一点,刚好把桌上菜肴全部分光,一丁点都没给秦云邵留,还殷勤地说:“陛下好手艺。”
秦云邵含笑不语,只是看着他们面不改色地吃,自己一筷子都没动。
吃完这场“鸿门宴”,萧临晏摸着肚子回到曲宁塔,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唤来婢女重新做了一桌正常饭菜。原本早已习惯个中滋味的萧临晏再次吃到,却险些热泪盈眶。一来一去间,萧临晏才恍然发现原本要进宫质问秦云邵的话,却被秦云邵的“美食”插科打诨过去了。
当天之后,萧临晏甚至没能见到秦云邵一面。好在过几日就是嫣然姑娘的演出,实在不行还能干出尾随人的勾当。
——于是萧临晏就面不改色地坐在了上次的位置,一边振振有词这是关心国事,一边按捺不住地偷看秦云邵。他这次学乖了,同样没有叫任何女子陪同,只是正气凛然地看着演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在研究家国大事。
“国师。”面前原本空着的桌子此刻却坐着另一名男子。萧临晏瞥了一眼这不请自来的男子,剑眉星目,器宇不凡,端的是雍容华贵。
只这一眼,萧临晏心中一紧,却还是立刻扬起笑靥。
“没想到国师也有这等癖好,”男子似笑非笑地说,手中折扇一扬,“不过此处非谈事好地,国师不介意的话……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