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了，她想，时间就停在这儿吧，不要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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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弱水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安排好，有定海神针在弱水不会再出问题了，杨戬找了一趟赵老六，让他和如今住在杨府上的这些人去说一声，可以各自回家了。府上很快炸了锅，有一些以为是杨二少爷厌倦了他们要赶走他们，有的大户人家还叫嚣着要给钱买下这个院子。

人声鼎沸，杨戬一整天面色都是冷的，最后还是杨婵出面跟这些人保证水患不会再来了，又拉了看上去便不食人间烟火的嫦娥做活招牌，跟他们说这是天上下来治理水患的神仙，嫦娥的脸和气质实在很能唬住人，众人这才将信将疑的开始撤出杨府。

人是散了，东西丢的到处都是，花草都给弄坏了不少，前几日人挤人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显然是故意的。有人搞破坏太过明目张胆，气坏了赵老六，推搡着和人打了好几架，哮天犬蠢蠢欲动就差咬人了，没有杨戬的命令又不敢动手，只能帮着赵老六拉偏架。

杨戬像个局外人，默不作声的站在台阶上看着，面色却越发阴沉。牛素素知道他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怕他冲动之下伤了人。

大门口的风铃无风自摆，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人群终是都散去了，只有几位留了下来，帮着里里外外的收拾，把一切都恢复原样了，才跟杨婵认认真真的道了谢各自回家，牛素素看的清楚，带头的正是今晨为杨戬洗衣服的姑娘。

牛素素把杨戬握着的拳掰开，和他十指相扣:“杨戬，你得知道，有恶有善，这才是人间。”

杨戬沉默不语，只握紧了他的手。

他每每越是这样，牛素素就越是心疼，他的小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见了这么多恶。

外人都散了，杨婵张罗着跟红儿一起弄了一大桌子菜，宴请天蓬几人。自从跟杨戬一起回了灌江口，大家忙的忙闲的闲，始终没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如今终于可以聚在一起，就连忙着绘制地形图的敖听心都被杨戬差哮天犬喊了回来。

寸心不想扫大家的兴，没找哪吒麻烦，只拉着敖听心坐的跟他不远不近，觥筹交错间姐妹俩也敬了哪吒几杯酒。难得团团圆圆的一夜，什么事都等以后再说，哪吒心照不宣。

坐了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连一整天都不开心的杨戬脸上都有了笑容。大家都喝了点小酒，牛素素也在杨戬的照料下小酌了几口，并没有像那日一样不舒服，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嫦娥孤苦千年，许久不曾如此开心过，一时兴起掠至院中翩翩起舞。牛素素则是跟杨婵借了她幼时所用古琴，自告奋勇给嫦娥弹琴伴奏。

古琴太久没用过，已经落尘了，牛素素这几年颠簸也许久未曾练习过，初时还稍显生疏，而后便渐入佳境，行云流水。

杨戬一下子想起幼年时趴在墙头偷看她的时光，她本该是个弹琴作画有安稳一生的姑娘，却在某个清晨荆钗布裙出现他最黑暗的时光里，改变了自己和她的人生轨迹。

杨婵、牛素素、哮天犬、玉鼎、哪吒、三首蛟、天蓬、赵老六、红儿、寸心、嫦娥，听心。

家人，爱人，师父，兄弟，恩人，朋友。

人间有善有恶。今夜的杨府，在场的这些人和门口叮咚作响的风铃，便是杨戬苦涩的十九年里，唯一甜在心头的一点善。

嫦娥一舞作罢，牛素素琴音也做收势，靡靡余音绕梁，杨府灯火通明。

曲终，人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