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占地利黑衣刺杀,苦相救生死一线(1 / 1)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孙武著书写下“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恶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孙子·地形篇》列举了作战中经常遇到的通、挂、支、隘、险、远等六种地形,指出了利用各种地形的原则。

行军打仗,粮食补给、武器弹药是必不可少的,在陌生的地方作战,精确的地形图就是大军的向导与眼睛。大军所用的地形图都是提早派出探子测绘好的。但是大军行至半途,夜晚驻扎时前方探路的士兵却发现要通过的是不是计划里的平原,而是一个略显狭隘的山谷,宽进窄出的形状。如此倒是容易被伏击的地势了,努达海谨慎的派侦察兵前去打探一番,发现山谷两侧怪石嶙峋、峭壁锋利且不易藏人,实在难有埋伏。努达海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虽觉得可照常行军,但还是与两个阿哥商议一番。

永琮心下里觉得最近的作战过于顺利了,恐生变化,一身戎装的永横却是比划着地形图认真道“若是绕路走,起码要多三日才能到达,恐怕会延误军情。”比起永琮稍显单薄的少年体型,永横已经长成,肩宽背薄、面容严肃的样子便显得分外沉稳可靠。武将看重的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不似永琮被严密保护在中军,只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永横是真的上过战场手刃敌寇的,与努达海与士兵有了并肩作战的交情,他人也不摆架子甚是平易近人,倒是与周围的士兵们打成一片。永琮看在眼里心下也有几分着急,此刻便不好再反驳永横的话,这样的情势下自己要大军止步不前,不说军机延误不得,也显得自己畏畏缩缩、不堪大任了。但若是永琮观察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大阿哥永横在议事时不太自然的脊背,与在他同意大军照常前行时,眼睛里迸发出的热切的光。

努达海与两个副将也对永横的话深感认同,军情紧迫机不可失,延误在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值得。准葛尔不得民心,大清大军所至之处准葛尔百姓几乎是夹道欢迎、弹冠相庆,再加上准葛尔这些年频于内战,士兵的战斗力低下、战意也不足,大军面对的敌人算不上可怕,处处谨慎、自乱阵脚反倒是落了下乘了。

第二日破晓时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军便整装出发了。

一路平稳,永琮只以为自己多心了。待他自己进入山谷,大概行程过半时,便觉得有人在紧紧盯着他,永琮刚刚勒马示意众人停下,便看到自己附近不远处一只小小的信号弹划破了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心中警铃大作。乾隆调来的暗卫如今是永琮身边的护卫长,见此立刻低声道“保护主子”,永琮身边亲兵的队形开始变动,把永琮密不透风的保护在中间。

几乎是信号弹炸开的同一瞬,山上的乱石忽然滚了下来,浩浩荡荡犹如山洪乍泄之势砸了下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整个大军的阵队乱了,忙着逃生的士兵人挤人、人踩人,还有不断滚落的大石块在人群中乱窜,场面已然是失控了。努达海带队已经走出几里地,出了山谷,对后面队伍里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山谷宽进窄出,在队伍前面的士兵争先恐后的想从出口逃生,却是不断踩踏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后面的士兵再往前挤却是人踩人了。另一部分士兵想从宽阔的入口离开,却是与后面不知情继续前进的队伍相冲突,真正论起来被乱石击中造成的人员伤亡怕是还没有士兵互相踩踏的大。

谁能想到,山上竟有凿出来的石室藏人,以嶙峋的乱石为遮掩物,昨夜月黑风高,石室的位置又极其隐蔽,侦察兵如何能发现。见到信号弹,这些人便先把山上的乱石化作武器,一个个推了下去,果然下面山谷里的士兵方寸大乱。在这样乱的场面里,把永琮护在中间紧贴一侧山石尽可能站立在乱石攻击外的队伍,一面把永琮保护得天衣无缝,一面努力控制场面,指导士兵站在安全位置,疏散拥堵人流,便格外显眼了。山上黑色面巾蒙面的人锁定了永琮所在的位子,一时万箭齐发,护卫长立即命人以盾牌遮挡箭雨,队伍的外围还是有人身中流矢。护卫长与永琮的脸色皆是凝重了,这帮黑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是趁着七阿哥在山谷中间地带时发难,针对的谁不言而喻。只是永琮在大军中的位置一向是机密,为了安全他们一行人穿着打扮皆与普通的士兵将领无疑,是谁透露出去的机密,又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地形图上做了手脚?内鬼与黑衣人分属哪方势力,永琮一时间内心千回百转,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先有命从这个山谷里出去再想后事。

护卫长却是脸色冷峻,黑衣人简直占尽了地势的优势,居高打低易守难攻,如今山谷里前后出口皆被躲避乱石的士兵堵死。至于援军,只能希望努达海将军尽早发现问题回援,或者是后面的队伍整顿了乱兵增援。后面的队伍恰是大阿哥永横统领,护卫长皱皱眉,大阿哥虽骁勇但经验太少,未必能镇得住这样的场面。

乱石与箭雨逐渐少了,四散奔逃的士兵也渐渐冷静下来,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努力列队。趁他们列队还未成形,先下来的大部分黑衣人已经开始了拼杀,砍瓜切菜般砍杀着惊魂未定的士兵,并且逐渐往永琮方向靠近。反应过来的士兵也开始拼杀,三五为阵,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护卫长没有参与战斗或是指挥,只是警惕的守在永琮身边随时注意着突发状况,七阿哥,皇上唯一的嫡子,大清的隐形继承人,他才是这些人真正的攻击目标。

剩下的黑衣人借着清晨朦胧的天色与山谷中激烈的拼杀声的掩映下,纷纷从山上速跑下来,百十来号人竟是个个轻功不俗,护卫长脸色也肃穆了起来。果然,这帮人直对着永琮而来,招招狠辣,刀刀见血。亲兵保护永琮的阵型顿变,在护卫长的指挥下与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论人数,护卫队占绝对的优势,但因为箭雨乱石已经折损不少,而黑衣人的身手也是异常的彪悍,武艺高强出手狠辣,且极擅长暗器的使用。一个亲兵拔下插在身上的飞镖,正要举剑再战,意识却模糊了起来,看着前胸的伤口流出来的黑紫色的血液,在完全失去神志前愣愣地说“有毒。”护卫长估算着形式,大抵以命搏命之后自己这边还能剩下三、四十人,解决掉这帮偷袭的刺客,立即整队护送七阿哥到兆惠将军处,必须保证七阿哥的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否则,活下来的人,也都是个死。

永琮在层层保护中,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兵士,甚至感受到温热的些溅在自己的脸上,心里却是如堕冰窖般。爱新觉罗的后代,骨子里便带着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豪情与热血。可是在战场上,看着士兵为保护自己血溅沙场,而自己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保护之中,不能冲出去拼杀不能为保护自己的报仇,永琮双目充血,几乎目眦尽裂。永琮忽然想起了出征前与永璇的争吵“若是出征,便做好马革裹尸还的准备!若是太珍惜这条命,就别上战场让别人为了你白白送死!”他那时只觉得永璇杞人忧天太过多思,自己呆在中军行踪保密,自己不生事怎会连累身边的人,却未想到,他不找事,事却找他。事实上,因为这个嫡皇子、储君的身份,他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事找上门来了,只是没想到,连上战场也不被放过。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忽然一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抢了一匹马,细腰乍臂,面巾挡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寒星明目带着浓重的痛恨与杀意,一杆银枪一个一个把骑兵挑于马下,杀到内围。护卫长亲自迎战黑衣人,很快两个身影就缠斗到了一起,论身手护卫长技高一筹,奈何他还要分心思在永琮身上,反倒落了下风。永琮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他亦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剑随时准备真正动手。护卫长眼神瞟过永琮时,瞬间睁大了眼睛向永琮的方向扑过去“七阿哥小心!”永琮愕然的看着扑过来的护卫长急切的眼神突然呆滞,嘴角流出鲜血来“图陆!”护卫长图陆身子倒了下来,嘴巴一开一合道“小心……”永琮下意识侧过身子,他旁边的亲兵一剑刺到他的小腹,眼看就要刺空,亲兵的嘴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侧手把刀狠狠的刺入永琮的小腹,永琮下意识用剑挡,刀划过剑发出刺啦的声响,迸现火花。一个普通的士兵一剑刺穿了那个亲兵的胸膛,飞起一脚把他踢开。那个骑马的黑衣人趁图陆分心抓准时机置他于死地,又一枪戳向永琮,那个普通的士兵武艺却是精湛,不然也挤不进内圈,一刀挡住枪又一刀割向马腿,被黑衣人的枪挡开,两人一来一往过了十几招,黑衣人忽然从怀里掏出飞镖向永琮射去,士兵以刀挡去,到底还是有一枚飞镖从永琮铠甲的缝隙间划过一道血痕。但很快剩余的为数不多的亲兵立即围护住永琮,以身相护,懂点医术的赶紧给他简单的处理伤口。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不再恋战,银枪一伸一挥打翻一圈人后打马离开,扯掉黑衣,竟是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束,在血战的凌乱中,追上去的亲兵很快迷失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