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绪正拿着一条鱼在吃,闻言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翠微。她之前说过她不是陵苕公主,他没信。
他其实不在乎她是不是陵苕公主,但听到她对自己的身份加以否认,他心中不免会有疑问——若她不是陵苕公主,又是谁?
裴绪目光移动,看向那只会说话的猫咪——它正快乐地啃着烤鱼,坐在一边的小男孩却没有吃东西,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身影有些淡,这……是魂体的状态?
留意到他的目光,小男孩羞涩地对他笑了笑,说:“主君,我是漫月。”
虽然不明白为何猫咪临天和漫月都喊他主君,但裴绪还是友善地颔首,问道:“漫月你不吃烤鱼?”
漫月摇摇头,说:“以我现在的状态,不需要进食。”他又看向翠微,“我快到极限了,我先进去铃铛。主君,明天见。”跟裴绪打完招呼,漫月飘入了挂在临天脖子的铃铛中。
裴绪瞳孔一缩,表情却硬撑着没变,翠微把裴绪的反应看在眼里,她解释道:“临天和漫月都是器灵,我没有力量使他们维持实体,他们就只能附身于动物或物件中。”
……原来是这样,可我完全听不明白。裴绪默默地腹诽,他的认知如同一个被打翻茶盏,碎得再不能碎。
裴绪再次看向翠微,他的目光深沉而凝重,他似乎想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灵魂。结果当然是不可能,但裴绪可以肯定,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皮囊,而是她内在的灵魂。
这种感觉玄妙却又无法解释。
裴绪沉吟了一会儿,斟酌着语言道:“你说你不是陵苕公主,可我曾见过陵苕公主的画像,她跟你一模一样,鹅蛋脸,丹凤眼,左眼角还有个红痣,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可若你是陵苕公主,又确实无法解释你身上的异常。”说到最后,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微眯,目光中带着审视,“你到底是谁?”
见裴绪一脸严肃,翠微促狭地发问:“若我是山精野怪,你待如何?”
裴绪呼吸一窒,随即无奈叹气。罢了,非要刨根问底干什么,若她真是山精野怪,他难道还会杀了她不成?不说他有没有杀了她的实力,便是有,他也不愿意。
察觉到裴绪的情绪变化,翠微决定不再逗他了,她一本正经地说:“严格来说,我既是陵苕,又不是陵苕。躯壳是她的,灵魂是我的。”
翠微之所以选择把详情告诉裴绪,目的是想刺激潜伏在他体内的神魂碎片,令他的神魂意识尽快苏醒。
有了在几百个小世界寻找神魂碎片的经历,翠微弄明白了该如何帮上官玺顺利渡劫。
上官玺的神魂碎片每进入一个世界,他隐藏的性格缺陷会根据小世界的情况被放大,只有引导他意识到这方面的缺陷,他才有可能恢复神魂意识。
恢复神魂意识,是上官玺渡劫成功的第一步。
裴绪皱眉,灵魂附体一说实在有如天方夜谭。没想到答案竟会是这样,但这确实解了他心中的疑惑。
翠微接着说:“其实你跟我一样。”
什么?
裴绪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愕然地看向翠微。
她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裴绪回想起他和她刚见面时的情景,她一见他,就用惊喜的眼神看着他,喊他“上官玺”。
她的意思是他不是裴绪,而是上官玺?
裴绪觉得脑海中仿佛卷起了一场风暴,令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吃饱喝足的临天用爪子擦了擦嘴角,伸爪按在裴绪的手背上,说:“主君,你赶紧苏醒吧。”他瞄了一眼又重新烤鱼的翠微,悄声说,“翠微为了收集你的神魂碎片,奔波了几百个小世界,我都觉得她暴躁了很多,别搞到最后你没恢复,她就崩溃了。主君,你得争气。”
裴绪完全听不明白这只猫在说什么,他揉了一把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在桃花源住了两天,裴绪终于接受了现实,听到一只猫咪和一个魂体喊他“主君”,他都能神色自若地应答。这里风景优美,又有佳人相陪,他本应很逍遥,只是他记挂着外面的情况,总会时不时走神。
国主决心除去他,在得知他跌落悬崖后,接下来肯定会着手对付焰王府。有他之前留下的印章,焰王府暂时安全。只是,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他必须要赶去西乡军营,在国主反应过来前控制住局势。
翠微得知了裴绪的想法,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臂,说:“他们以为你死了。”
在翠微说话的时候,临天驱使着无字天书把外界的情况给裴绪看。
得知裴绪和陵媚跌落悬崖,国主果然派人前往悬崖底查看,结果找到了两具尸体。焰王死亡的消息在疯传,几乎人人皆知。原属焰王的部下,特别是接到裴绪印章的京畿防卫队,他们不相信裴绪死亡了。
国主派兵镇压焰王的部下,后者反抗,双方开始混战。随后,宫中和城内的奴隶们造.反,三方对峙,京城一片混乱。
得知飞鹿国陷入内乱,邻近的天马国开始蠢蠢欲动……
裴绪看着浮屏的画面,沉默了半晌,才问翠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翠微说:“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裴绪心里不是滋味,听她这话的意思,她是不会跟他一起离开。他随即又想,如今外面动荡,她还是留在这里安全。
翠微笑着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说着,令临天驱使浮云送他一程。
裴绪凝视着翠微,终是忍不住拥她入怀,低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他心中涌起不舍的情绪,忽然间,他觉得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地晃动,触目所及似有重影。
裴绪疑惑地晃了晃头,异状顿时消失,他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裴绪离开桃花源后,翠微有空就透过无字天书看看他的情况,闲着就和临天变着法子烧烤各式野味,吃得临天胖了一大圈。
裴绪不愧是一呼百应、心狠手辣的焰王,他回到京城后,三两下就扭转了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