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已经六十七岁的老人。他的父亲,那个有着自己生父心脏的人。
亚瑟沉默地看着他,从他眼里看到了那个仍在战斗的迟暮老人,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弯起嘴角,淡淡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出来打硬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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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连战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后退半步,“该你了。”
亚瑟愣了一下,低头笑了笑,这才发觉他们二人还是以这样的姿势对话,他低着头沉默一会儿,“我是个男的。”
连战看着他,“…我们交换消息,我已说了一件,该你说了。”
亚瑟眨眨眼,“我也说了。”
连战眼睛慢慢变得冷峻,“你耍我?”
亚瑟淡淡道:“我的四个问题,你还一个没有回答我。”
连战微微眯起眼睛,眼里慢慢印出危险的冷光。
亚瑟仰了仰头,静静看着他,“一,我想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
连战望着这个被反吊双臂已近一周的人,他虽然浑身是伤,已很久没有进食,很久没睡,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疲惫的光,他被吊在那里,头始终没有垂下,他虽四面楚歌,却沉静如一个王子,日夜的强光,电击,垂吊,饥饿,精神压迫,他的头,似乎永远不会垂下。
旁边的心脏监视器,因为不计其数的电击已波动微弱。
却仍在跳动。
他看着他,沉默很久,终于开了口:“牧斯说的,近期,会有人偷录像。”
亚瑟微微垂下视线,嘴角殷出一丝笑意,是了,林家果然有内奸。
除了游离,没人知道他目前的行动,而这些人却在初见面时说恭候已久,果然如他所想,他们知道有人会来。也就是说,林葛然把光盘发到这里的事情,有人确实早已泄漏出去。而这个人,很可能是在和牧斯合作,那么,他们的目的是…
引来偷录像的人。
而自己,只是碰巧在一个时机里,掉进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他们要抓的,并不是自己。
他们要抓谁?
外面,都有谁想得到路西华的录像带?
堕天,想得到路西华行踪的哈德斯和…科查尔。哈德斯已用耳钉渗出的毒来逼迫隋刃拿到录像带,可以排除。
那么,还有谁?
路西华。
心脏忽然短暂停滞一瞬,亚瑟皱了皱眉,忍过一瞬的麻涩,他轻微地咳嗽一下,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这种现象以前也有过,现在却开始频繁,持续的电击,让心脏偶尔停滞的小毛病慢慢开始加剧。他沉默了一下,只是闭上眼。
路西华。
心里忽然想笑,他忽然想到,就是自己。
在他们眼里,自己赫然已成了路西华的人。
谁还想要路西华的录像,找路西华的下落?
当然是路西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下落的路西华。
假定不是林葛然秘密安排的,林家内奸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他和牧斯,相互配合,是想抓到路西华派来偷录像带的人,进而找到路西华的下落。
但是他们不知道,路西华如果可以让人仅凭一盘录像带就找到,那他还是路西华么。
他笑,他本是想偷来录像带交给哈德斯而后从该隐那里要来解药解了隋刃的毒,现在,恰恰成了路西华的人。
那么…就将计就计好了。
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把林家的内奸彻底吊出来。
只是…还是会继续受苦了。
亚瑟轻叹口气,男人嘛。
他淡淡道:“你还知道什么,都给老子说了!”
连战彻底怒了,不过他面上仍然平静,只是眼睛终是慢慢眯起来,最后重复一遍,“该你了。”
亚瑟眨眨眼,“男人嘛。”
连战深吸口气,“我已知道你是男人。”
亚瑟闭上眼,“所以男人不怕疼。”
连战闭上眼,扭头拉电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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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一个红鼻子拿着个纸布袋溜进来。
红鼻子飘啊飘,飘到亚瑟鼻子前。
亚瑟嗅嗅,轻叹,“你终于来了。”
花红伸爪子,亚瑟低头咬。
烧鸡没了腿。
亚瑟忽然开始打嗝。
花红叹口气,给递水。
终于饱了,完美。
花红再叹口气,看着全身血糊啦啦满嘴血泡的亚瑟,轻叹一声,“惨。”
亚瑟笑笑。
花红收回手,看着他,“你都几天没洗澡了。”
亚瑟想想,“五六天吧。”
花红看着他,“又脏又疼又饿。”
亚瑟眨眨眼,“现在饱了。”
“你终于吃东西了。”花红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吸口小红鼻子,几天前,他和连战商量好,连战白天来硬的,他就晚上来软的,要用食物诱惑他,争取撬开他嘴,他前几天就各种诱惑饥饿的亚瑟,结果亚瑟闭着眼,看都不带看。
花红也就不再折腾他,坐在那儿和他一样发呆。花红闲不住,就给他讲笑话,亚瑟就听着,笑的直咳,笑着笑着就昏过去了。后来慢慢熟了,也能聊上几句。
亚瑟眨眨眼,“我今天本来不想被电的。”
花红严肃地:“可你还是被电了,而且脑门那里的头发也枯了。”
亚瑟怔了一下,轻叹一声,“等老子出去了,刮个光头。”
他沉默一会儿,还是补充,“然后再买个最时髦的假发,瑞贝卡的裸金色,100%真人发和纯手工。”
花红喷血,小红鼻子变得苍白,笑的直打嗝,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酒,晃一晃,“我今儿拿来酒了,可是看你满嘴血泡,疼,你还喝不。”
亚瑟眼睛发亮,哈哈笑,“啊哈!你这是要我酒醉吐真言啊!”
忽然,他晃了晃脑袋,然后沉默一下,又摇摇脑袋,嚷嚷,“喂,过来给我掏掏耳朵,耳朵堵了。”
花红愣,走过去拿纸给掏掏,纸上全是干枯的血沫沫。
耳朵里都血,堵着了。
连续电击,内脏出血,已经漫进耳朵。
花红瞳孔微缩,低头愣愣看着,又抬头看了眼一脸无谓的亚瑟,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闷闷的,他慢慢道:“你这样,真会死的。”
亚瑟大笑,“坏人没那么容易死的!来,喂我喝酒!我喝醉了!不定全都告诉你了!”
酒过三杯,该醉了。
当醉则醉。
嘴里已经因为血泡和酒精疼的一片麻木,亚瑟只是咂咂嘴,双臂也已经断了般麻木了,他笑了笑,半吊着,慢慢侧过头,看着窗外遥远的天上,雪里的明月。
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说梦话,不知道是说给花红听,还是他自己,他忽然轻轻道:“他走了,我也走了,不知道没了我们,他会不会一天都不说话。”
花红眨眨眼,“他是哑巴?”
亚瑟沉默一会儿,摇摇头。
他不是哑巴,只是很久以前,他被诊断得了自闭和抑郁症。
他患病很久。
他很久不和别人说话。
刃有病,这是裴和自己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得出的结论。
刃不爱说话,他和裴一开始就知道,却并没有在意。直到有天轮到刃去买菜,三个小时也没回来,他和亚瑟以为出事了去找,发现刃和卖菜的老太太大眼瞪小眼瞪得旁人都急了也说不出一句话才觉出不对劲。之后又过了几天,二人终于了解:隋刃,自闭。
对于如何让刃和别人正常交流这事,裴很烦恼,亚瑟提议再把人扔到菜市场去一次。裴曾忧心:这样不太好吧。随即果断地把刃扔进了菜市场。事实证明,用过一次的办法再对刃这种人用是没什么效果的。
刃进了菜市场,指黄瓜。
大妈:“要黄瓜?三块六。”
刃拿起几根,放秤里。
大妈称一下:“五块六。”
刃给钱,装袋,拿走。
亚瑟莫名激动:“好…好厉害…”
裴扶额:“又要重新想办法了…”
综上。
人在绝境时总会爆发出令自己都想不到的天才想法,这一点在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于是他们带着趁着在国外做任务,带着刃去看病,去蹦极…
在经过挑逗…亚瑟阵亡,威逼,裴在刃无辜的眼神下投降,带刃去旅游,亚瑟自己交了各国红颜并且成为了语言小能手,陪刃说话,知心哥哥裴被逼疯等惨烈的故事后,裴,爆发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小裴同学温文尔雅地微笑着,打包了刃连带着亚瑟扔进了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