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雷声,近处是雨。
“…亚瑟。”
亚瑟愣住,侧头,“我在。”
“你离开吧。”隋刃恍惚里静静开口,睁开双眼,血,流出来,“快离开吧。”
亚瑟转过头,沉默一会儿,“我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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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安静的死一般。
林葛然的呼吸,很轻,很轻。
方向盘在咯咯响。
没有人敢说话,林葛然平日有意隐去的气场,正在膨胀,膨胀到快爆炸。
天,开始下雨。
青白色,冷风起。
滚雷入阵,雨,越下越大。
他微微眯着眼睛,直视着前面湿透的马路,铁青的脸色掩去眸中的无措。
雨,更大。
…冰雹,打的车窗啪啦响。
越发剧烈。
紧握方向盘的手开始颤,指骨泛白,他仍没有停下,一直向前开,开。
穿过一辆辆车,穿过一个个人。
车,越开越快,越开越快,直到底盘发出呼呼的声音。
林葛然只是沉默,握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是,我不需要你了。
…这样一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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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喧闹的像是群魔乱舞,实际上…
隋刃眼睛缓缓闭上。
开车的亚瑟忽然大喝一声:“大河向东流呀!”
隋刃睁开眼睛。
群魔乱舞…实际上,只有亚瑟一人。
“亚瑟…安静一点。”
亚瑟沉默了,果然不再说话。
隋刃嘴里还在不停淌血,他沉默地侧头看着路旁飞速向后的街道,又困了,亚瑟忽然又小声唱一句,“三个好汉全都有呀。”
隋刃:“… …”
再睡不着。
亚瑟沉默了,隋刃攥着拳,也沉默。
窗外大雨哗啦啦。
隋刃沉默着,嘴里继续淌血,还是可以忍耐。
忽然一阵咿呀怪异响起:“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是谁呀…”
隋刃微微皱眉。
亚瑟小心地看他一眼,接了电话。
隋刃一口血喷出。
哦,这是亚瑟自制的…电话铃声。
亚瑟单手接电话,笑眯眯向隋刃看去,忽然电话那头传来笑眯眯的声音:“你那儿打雷了呀,哥!”
亚瑟瞳孔微缩,握住方向盘的手僵住,沉默。
该隐还是笑眯眯的声音,“我在夏威夷吃牛排呢,我最爱的芒果味儿…”
亚瑟沉默。
该隐继续笑,“…昨天我和别人玩儿,锁骨被划伤啦,前天我做噩梦了。”
亚瑟沉默,伸手要挂电话。
该隐笑,“不想理我啊…我说重点好不好?”
亚瑟沉默,换手握住方向盘,侧头瞥了隋刃一眼,左手接起电话,把声音调小,懒洋洋地:“说吧。”
该隐笑笑,“…调我音量,啊哈,我猜,你旁边是隋刃?”
亚瑟沉默。
该隐继续笑眯眯,“三件事,第一,一会儿传你个文件,记得收,爸用雪茄烫你那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呵,我才想起,这个…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我打赌,你肯定会喜欢的。第二,别忘了老头给你机票的原因。”
亚瑟沉默,父亲给他机票,明确写着刃的城市,自然是要让他杀游离,再取回顾惜的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攥紧,这些事,他还一个没做。
该隐笑,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隋刃他最近是不是很蔫儿呀?”
亚瑟沉默地侧头看隋刃一眼,他侧靠着车门,似乎又快昏过去,黑血,顺着他嘴角缓缓流出。
亚瑟瞳孔微缩,黑血?
该隐飞快地转着手机,懒洋洋地:“第三,转告老头儿的意思…你监视刃并督促他按时偷了路西华的录像。”
亚瑟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微乱。
该隐笑,终于真乐了,“哥哥在那儿那么长时间,没发现他时常吐黑血吗?”
亚瑟猛地怔住。
黑血,是,刚才看到他下巴上的干掉又被打湿的血,颜色很深,他以为是肺部积血的原因,却发现那些血在发出气泡,他以为那是被雨溅上,他以为…他以为!
窗外一声滚雷,电话那头传来灿烂的笑声,“哥啊,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这么开心!哈…你真的在关心他吗?他已经中毒一个多月了,耳钉里泄出的毒银,据说还加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制佐料,现在就是时刻在慢性自杀,成了一个到处漏气儿的血娃娃,满三个月就可以到西天找咱的妈妈啦。”
牙龈咬出血来,亚瑟冷冷道:“你在哪儿。”
该隐轻吸口气,“哥果然聪明,知道解药在我这儿。”他懒洋洋仰躺在沙滩上,看着碧海蓝天,勾起嘴角,孤身一人在风里笑,“来夏威夷找我拿吧,用路西华录像来换,可不要骗我呀。”电话那头已是忙音。
他沉默一下,笑,仍接着说:“…这些年,你还没主动找过我呢,这次,我等着呀。”
他挂掉手机,一把扔到天上,看着它像翻进云里一样打着旋。
哥,前天我真的做噩梦了。
我梦到了妈妈。
万圣节那天,是我的生日呀,我们一起,拜访了超多家,要来好多好多糖果,被坏妈妈藏起来了,她骗我们,说她一个人全吃光啦。
我哭了,哭的很大声。你大声对妈妈说,你说你不可能一次吃掉两篮糖果呀?你有看到我们要到多少糖果吗?你会胃疼的呀!你可以吃一个两个三个呀,好歹给我弟弟留一个葡萄巧克力的呀!
该隐沉默一会儿,笑了。
好好玩,是不是?好好笑。
可是当时真的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