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隋刃耳边,早已只剩下一句话。
——监听器被掐断前的最后一句:“今天是他生日,我们伏击他就是为了引他妈妈出来!可还是连个人影也没有…我就说他妈早把他忘了…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头儿那儿怎么交代,妈的!这小子头上监听器!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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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扛东西的双手已紧攥成拳,指骨泛白,隋刃沉默地等了一会儿,果然监听器被再次开启。
他黏在戴纳头上的监听器并不是单向的,还具有语言传输功能。
果然对方已经发现这个特殊的功能。
监听器那头是沉默的呼吸声,隋刃看着前面已经走远的父亲和林立,慢下脚步朝着他们走,也没有开口,直到那边终是传来怪异的声音:“隋刃。”
明显已经过了变声转换。
“…蛇头?”隋刃淡淡开口,似乎并没有奇怪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监听器那头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生日快乐。二十岁生日…是个大日子。”
隋刃放下肩上轮胎,听着二十岁这天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祝福——来自敌人的祝福,站在原地看着天桥下的车流淡淡道:“谢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昨天闹那么大动…”
隋刃忽然冷冷打断:“如果你那招有用,她早就出来了。”隋刃微微眯起眼睛:“我只说一句,你听好:想要什么,直接来找我,不要动我的家人,更不要打我母亲的念头。”
监听器那头沉默一会儿,“和第一次目的一样,我只是想请你和你母亲过来,我们想要的只是路西华,只是想和你做一场交易。我知道,你的联盟这些年查到不少路西华的资料,我想知道,他失踪前到底找到了什么?”
路西华当年失踪前,到底找到了什么?值得他建立堕天,然后失踪这么多年。
隋刃冷冷笑一下,沉默。
那个东西,正是这些年一直吸引各方势力竞逐的对象,甚至包括自己的妈妈当年也是因为它,被自己的国家当局秘密派到路西华身边。
外界传它是一种可以控制各国首脑思想的生化武器,简而言之,一种病毒,一种可以改变任何人脑部结构和思维的病菌。
带着这样一种意义的病毒,谁得到,都意味着或将成为世界战争的终结者,也许再不会有第三次世界大战。
因为谁得到它,谁都将改变所有对自己政见利益异议者的脑部思维,将成为新的霸主,没有人敢再与之为敌的霸主。
战争,本质上源于利益的不均,源于生命间没有终结的竞争。
谁得到这样一种力量,实际上就占据了最主要地位。
如果被其他方得到,它或许就会动摇某个国家的霸主地位;而反之,如果被既得霸主地位的国家得到,就会使它自身地位更加稳固,而同时,别的没有得到它的国家会更加被动。
最终,它的出现将终结竞争。
改变了客观思维中的竞争意识,改变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不知是谁创出,却早已既定的自然淘汰规律。
表面上看,追寻它似乎因它最终可以带来战争的平息而变得光明正义。
但实际上。
隋刃沉默一会儿,在它的功能得到释放之前,却早已带来了更多的殇。
控制思想,这种武器,会和当年希特勒的控制思维一样么?
这种用某种生化物质来控制思维的东西,到底会存在么?
不论真假,这场止战,早已只剩下殇。
况且。
从他多年来挣扎生存的过程中,隋刃早已明白:规律,就是规律。
试图改变这种自然界的规律,也许最终,也只是沦为一场变异。
有关这种病毒的研究,从一战起就有流传。
可是,它的原理是什么,现在在哪里,它的组成方式和应用,甚至它到底是不是真的,都没人知道。
多年前,路西华失踪前忽然首创堕天,然后神秘失踪,后来不知是谁开始在业内放出这样一种传言:路西华还是大学生时,曾消失过一个月有余,据传言他是在那一次旅行中无意间找到了这个一战留下的东西。然后毕业,首创了堕天。这次失踪,也和当年找到的那个东西有关。
只是当年他创立的堕天并不像现在这样血腥,直到路西华失踪,堕天才被路西华的手下也是叛徒哈德斯和科查尔逐渐控制,后来成为专门血腥培养杀手和佣兵的独立非法组织,受各国政府等雇佣来赚取巨额薪金。
但是,路西华当年去的地方是沙漠还是深山,是北冰洋还是哪个大洲,没有人知道。
在他神秘失踪后,唯一能和他联系的,就只剩下自己的母亲,因为据自己这些年的发现:
…他们是初恋。
这也是,他一直不想把父亲搅进来的原因之一。
监听器那头再传来声音:“隋刃先生,我想要你知道,在堕天和你的联盟之间,我们是第三方,无意树敌。但你安插的监听器,却让我看不到你的诚意。”
隋刃笑了,慢慢开口:“你该庆幸,我没有让他吞下定时炸弹。”他脸上的笑容渐失,慢慢结成冰,“在你两次劫杀下,这就是我的诚意。”
“可是我想要的,你有么?”
“先说你有什么。”隋刃淡淡开口。
“如果我说…我们知道些有关你母亲下落的信息呢?”
隋刃愣了一下,忽然动手摘下耳边的监听设备,“嗖——”监听器被远远抛下天桥,瞬间被来往的无数车辆碾得粉碎。
与之同时的是隋刃对着那边冷冷说下的最后一句:“我等你亲自来找我。”
通讯器那边传来呲拉一声,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一间巨大的办公室,落地窗下是百米高的楼层,一望无际的都市夜空。
已是夜里十二点,这座城市仍灯火通明。
一个巨大的皮椅正对着落地窗,椅子上坐着一个白发老者,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边。
都市上空虚飘的灯光浸染他的白发,形成一道逆光,在黑暗的屋里间或闪烁。
“教授。”正中央传来声音。
沉默许久。
背靠着的椅子慢慢向左转,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只看到侧脸上几道深深的暗纹,老者慢慢开口:“停止一切行动,开始准备,我亲自去一趟。”
隋刃继续向前走,忽然发现父亲和林立不知什么时候已在前边不远处停下,隋刃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那儿是一家餐厅。
他紧了紧扛东西的手臂,加快脚步向父亲走去。
林葛然微微眯着眼睛看他走近,沉默一会儿,“立儿饿了,想去吃点东西…你…”
隋刃看到林立已在里面一个靠窗的餐桌旁坐好,他微微弯了下身子,淡淡开口:“刃就在门口等您。”
林葛然被堵住话头,他沉默地咳嗽一声,看着隋刃被汗迹浸湿的脸庞,心里不知为什么越来越乱,摆摆手,“…那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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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大睡衣,踏着双大拖鞋手抓着一串紫葡萄出神地看着落地窗不远处的天海相接。
“僧日快乐!”西风痞痞地笑,“哎呀~楚大少在出神呢,这是想哪位妹妹了?”
土匪瞥他一眼,吐葡萄皮,“我舅还没来?”
西风大笑,伸臂撞撞土匪,“噗!你还嫌他不来?”我说兄弟,幸好你舅没来,我现在可是一身轻松。
金飞笑,“二十岁!大日子!我懂…”
别看他们舅甥平时闹的厉害,感情可是比铁块还坚实,土匪从小跟着舅舅长大,对他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何况是在今天这个日子,没收到他的生日祝福怎么可能甘心。
二十岁,就是长大了吧。
可是他也知道,师父今天一上午没过来是去了哪里。
金飞眼前划过那个黑色的,沉默的,快要瘦成一道闪电的身影,心里忽然闷闷的痛起来。
特别是在知道那一切后。
再看土匪那张酷似隋刃的清冷五官,心里更觉压抑,缓缓走过去,拍拍土匪肩膀,“生日快乐。”
噗。
土匪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您今个儿对着小人说了五次快乐了金大人。”
忽然,他警惕起来,“你你别想着祝我生日快乐你就能免了欠我的酒钱啊,我都免你利息了,那么多年的,哎呀我算算你还欠老子多少…”
看着土匪那张顶着隋刃清冷五官的脸瞬间飞扬张狂还有点市侩的样儿,金飞瞬间吐血。
忽然西风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猛地凑过来,“咳咳…”
土匪乐了,“哎呀你干嘛?我电话?”
看到西风捧着自己手机,一副脉脉不得语的样子,土匪吃完最后一个葡萄,悠悠接过自己的手机,顺便侧头张扬跋扈地大喊,“金大少再给我来瓶红酒,免你一天酒钱!”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清冷又温柔的声音,“又欺负人家了?”
“…妈?”土匪怔了怔,“妈妈??!”
他猛地站起来,“是你吗?是你吗?你不要挂我的电话!是你吗?”
“臭小子…”电话那头笑了,轻轻地呼吸声,却带着微微的颤抖,“生日快乐。”
土匪睁着眼睛,用力忍着眼里的泪,站在一群哥们儿中间,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眶,“…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