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葛然正和曲华说笑着什么,脸上没了往常的严肃,他抖了抖身上大衣的雪,抬眼向沙发旁的林立看去,双眼微弯,笑在嘴边绽开,“立儿!生日快乐!爸来晚了!”
隋刃怔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去,双眼静静看着手中紧攥的抹布,身子悄然向林葛然看不到的地方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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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正和曲华说笑着什么,脸上没了往常的严肃,他抖了抖身上大衣的雪,抬眼向沙发旁的林立看去,双眼微弯,笑在嘴边绽开,“立儿!生日快乐!爸来晚了!”
隋刃怔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去,双眼静静看着手中紧攥的抹布,身子悄然向林葛然看不到的地方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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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愣了一下,勾起嘴角,笑道:“谢谢爸!”
他忽然想起身后的隋刃,有些不自然地向旁边移了移,反而露出了身后正在悄然平行位移想要轻轻走掉的隋刃。
大厅明灯之下,没有人可以被隐藏住。
“今天,你可真的要长大了…”林葛然再抖抖衣服,抬眼欣慰地看向林立,忽然愣住。
人影流动,隋刃身影瞬间已露出。
他手里,正托着一盆脏水,是,是托着。
戴手铐的双手不能抓着盆的两边,他只能托着。
那天的事情发生后,林葛然恍觉这几天自己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着隋刃,细想,那天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戴着手铐的隋刃。
背包,不能背着,连水盆,也不能抓着两边抬起。
他第一次,发现手铐对一个人的日常生活影响会这么细小,细小到巨大。
他恍惚地站着,“…林刃。”
隋刃站在数个和他一样大的同龄人之间,戴着手铐,背脊仍挺得笔直。
他沉默一下,把手中的水盆放下,转身看向林葛然,弯了弯背脊,慢慢垂下视线,“…您好。”
林葛然恍惚了一下,怔怔发现那天后,他竟没有再叫过他一次父亲。
这几天他们间没有任何交流,早上只在餐桌旁见过一面,晚上他放学就回来,自己那时也通常还在公司,直到今天早上在楼道遇到他时,再避不开,他也仅弯下身子,从没开过口。
今天第一次开了口,竟也只是这两个字。
冰冷,疏远,中间像隔了道悬崖。
为什么终于等到他回来,他们的关系…却到了这么僵的程度。
林葛然微微点了下头,仔细看隋刃,几天没细看,竟又瘦了一圈。
黑色的衣服单薄地罩在身上,外面…已是腊月。
他手中握着的抹布正滴滴答答向下渗着水。
再看旁边的水盆和晶莹的地板,林葛然的脸色瞬间有些发青,看向林立。
“爸…”林立似乎有些慌,说话有些结巴:“他,他不是,我们不是…”
李天飞笑着接口:“林伯父,我们和您保镖闹着玩呢!”他看了看干净的地板,“地上被弄的很脏,嗯…”他偷瞄着林葛然越来越青的脸色,心里也拿不准隋刃在他心里的地位,脸上不禁也有些发白。
林葛然心思却不在这里,他一向不喜欢这对纨绔的父子,李天飞为人平时已是嚣张的很,他那个当父亲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市里一向张扬放肆,只因为是林立的朋友,他却不好说什么。
特别是李天飞耳朵上那对细碎的金耳坠,他早就看着不顺眼的很。
林葛然微笑着摇头打断,向沙发走去,把手中大衣放在沙发背上,他环顾四周,淡淡道:“都坐下吧。”
“林伯父好!”
“林伯父!”
客厅众人顿时问好声不断。
李天飞一听,哦,这是翻篇儿了?看来…这小子身份在林家也确实…
他得意地得瑟一下,大刺刺地和林立再次坐下,侧头吊儿郎当地瞥了立在沙发旁边的隋刃一眼,耳朵上挂的耳坠更显得刺眼
林葛然被晃的悄然皱了下眉,视线也向隋刃再次看去,似乎想在自己这头发干净清爽、站姿笔直、满是军人气质的儿子身上找点平衡。
看!还是我儿子爽爽利利!多好!
他微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却忽然眯了下眼睛,隋刃左耳上,不知什么一闪而逝。
他愣了一下,再眯了眯眼睛,隋刃耳朵上,赫然钉着一根细碎的银色耳钉。
林葛然怔住,沉默一下,忽然开口:“林刃,耳朵上戴的什么,去了!男孩儿戴什么耳钉!还有没有点男人气质。”
隋刃猛地僵在原地,胸膛忽然微微起伏了一下,他沉默片刻,忽然冷冷开口:“隋刃已经长大了…这是我的事。”
他并没有看林葛然,再次弯了下身子,竟转身就向楼上走去。
林葛然脸色顿时铁青,大睁着双眼,看着隋刃的背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一屋子的人瞬间静了下来。
“我说,这是我的事。”隋刃上了几个台阶,声音有一丝没人察觉的微颤,没人看到,他戴手铐的双手正深深扣在胃的位置,指骨因用力而苍白,脸色也早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正顺着额角滚落。
他不再停留,开始大步向楼上走。
众目睽睽之下,林葛然第一次被当众顶撞,愣了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
“站住!”林葛然猛地站起身,大喝一声,但尾音竟已有些颤。
隋刃脚步只是微顿了一下,仍一声不发地向楼上走。
“我再说一遍——站住!”雷鸣般的吼声,大厅所有人,包括林立,竟都瞬间胆颤起来。
只剩下隋刃,这次全当没听见了,身影已不再停顿。
曲华早已惊在原地,脸色泛白。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头儿了。
很久,很久了。
这样爆发型的,这样丝毫不掩饰的。
林葛然原是铁青的脸色已胀的通红,他气的头皮发麻,紧紧抿起嘴唇,大步迈向楼梯,猛上了几个台阶,一把扳住隋刃的肩膀,双臂猛地用力,隋刃已直接被翻了起来,林葛然飞起一脚用力踹在隋刃肚子上,隋刃一声闷哼,身子凌空飞速倒退,背脊重重撞在楼道对面的墙上。
“——聋了?!”林葛然一声断喝!
众目睽睽之下,他早已双眼冒火,视线如闪电般紧紧盯着跌坐在地上的隋刃,第一次被公然顶撞,他心里除了颤抖的发怒,竟还多了一分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怆然和慌乱。
他——是恨自己了么?
他,早该恨了?不是么?
又为什么,忍了这么久?
他,恨自己?
他!在恨自己!?
“你聋了?我在问你!你聋了吗?你聋了?!”林葛然早已从最开始的众目睽睽下掉面子到后来被心里的恐慌紧紧抓住。
恐慌裹着狂怒,齐齐向他袭来。
林葛然忽然很想把滞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那层隔膜给撕下,但是却忽然又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