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微微眯起眼睛。
Ek…
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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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哭了一阵,像是恍惚过来,左右看看,轻轻抽噎着,慢慢从巨大的摩托车上下来。
走到路边的石阶上,抱膝坐下,沉默许久。
似乎注意到前面有着什么,她轻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隋刃,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漆黑的瞳孔里一直缓缓流动的星河,慢慢停滞。
面前的男子仍是一身初见时的黑衣,漆黑的眼睛正静静看着她,不知已过去多久,动荡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他,沉默许久,“…隋刃?”她的声音暗哑。
隋刃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小惜。”
女子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睁大眼睛望着隋刃,过了会微抿嘴角,似乎是叹息,“呵…你还能认出我。”
隋刃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异常,看着她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漆黑瑟缩,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很晚了,不回家么?”
顾惜慢慢垂下视线,似乎有些慌乱,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像是要遮住满心的不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隋刃看着她,“好。”他慢慢走过去,也坐在台阶上,垂下视线,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顾惜眼睛慢慢红了,紧了紧抱膝的手臂,不再说话。她轻闭上眼睛,她的头发,她的指甲,她的衣服,都有巨大的变化,她以为隋刃定会和别人一样,问些什么,可是没有。
隋刃什么也没有问,他就是静静坐在自己身旁。
很安静,却不尴尬。
心跳慢慢变快,却不再慌乱动荡。
顾惜轻轻睁开眼睛,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她不敢望向远处,不敢望向面前那架巨大的摩托车。
她很不堪。
有冷风过,橙黄的路灯下,树枝明灭,在地上映下一个个斑斓流动的巨大的影。
远处繁华的高楼,更远处大桥上的霓虹灯,瞬间静默。
南港,似乎也不再那么恐怖。
冷风把她金色的发吹散,巨大的阴影下,冰冷的,小小的,不堪的她。
两人都是沉默。
一阵冽风吹透整个身体,带着前面的海水腥气,凉透整个身躯,顾惜微微瑟缩,“阿嚏。”打了个喷嚏。
冷。
深秋末,已快初冬。
她更紧地蜷缩起身体,忽然看到眼前伸来一个修长的手,她睁大眼睛,“这是…”
隋刃淡淡道:“你不是冷么。”
顾惜伸开手,手心已跌入一个温热的东西。
…红薯。
手心传来温热的温度。
顾惜愣住,侧头看他,橙黄的灯光顺着树叶的间隙轻轻洒下,散在他漆黑的头发和刚毅清秀的侧脸上,竟衬的一向冷静坚毅的他有了一点童软。
隋刃转头看着她,微微弯了弯嘴角,“吃吧。”他从怀里的小黑袋里拿出剩下的一个小红薯,低头自顾自地咬起来。
顾惜沉默,忽然很想大笑。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似乎又回到那个寂静的雨夜,那个漆黑的屋子。
静默,安定。
有什么在心里流动,她点点头,也跟着笑起来,咬着手里温热的小红薯。
两个人沉默着,并排坐着,看着远处黑暗里的灯火,就着冷风,把手里的小红薯一口口吃光。
胃里暖和了些,寒风好像也不再那么冷,身上的疲惫变得可以忍受,不堪也似乎可以暂时忽略。
顾惜低下头,下巴慢慢垫在膝上,微笑。
“黑夜里的一道光,蒸摄在墙上。冷漠的人不伪装,雨打在脸上,绝望地向前冲,饼干能满足你的胃,疯狂的西北风…”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还是自己熟悉的歌声。
顾惜沉默,她不明白,那个她,可以换掉自己的发色,自己的指甲色,甚至自己的衣物,自己的家,却唯独没有换下自己手机里这首随意挑选的老歌。
顾惜沉默一会儿,没有动。
电话一直在响。
过了会儿没有了声音,又响起来。
顾惜沉默,打开。
一串没有名字的数字,却很熟悉。
是爸爸。
顾惜身子僵硬,把手机放在身旁的地上,不想接。
我不想接。
电话沉默下来,再次响起。
固执。
真是个固执的老头子。
顾惜沉默,眼睛慢慢变红。
你女儿,早已这般不堪。
你还不放弃,还不放弃。
隋刃淡淡道:“你父亲?”
顾惜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不想接?”
顾惜迟疑一下,点头。
隋刃沉默一会儿,“我接吧。”
很晚了,他担心你。
顾惜迟疑片刻,轻轻点头,把手机递给他。
隋刃接过来,接通,“您好。”
电话那头像是要说话,却忽然沉默,然后是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隋刃微微皱眉,心里忽然有些慌乱。
电话那头终于开口,“…林刃?”
隋刃瞳孔微缩,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呼吸瞬间变得紊乱,沉默了许久,艰难地:“是…父亲。”
电话那头恍惚了过来,顿时漾满惊诧和愤怒:“你…在外面?”
顾惜听着感觉不对,侧头看隋刃,路灯下,他的脸色竟已是惨白。
顾惜皱紧眉,听到隋刃称呼对方为父亲,瞬间睁大眼睛。
难道是…林伯父?
如果是…
完,她想起林伯父对刃的狠厉和严苛,还有…
该死,晚上九点的门禁。
她伸出手,眼里透出焦急,她明白了,一定是爸爸怕她难堪和心乱,请林伯父接的电话。
“老林…怎么回事?我来接?”大厅里的顾延乔看着林葛然冬瓜一样越发铁青的脸,心里暗惊,伸手要电话。
林葛然深吸口气,霍地抬起手,一个坚定的阻止的手势。
他重重喘息,紧紧抓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说话!”
隋刃抓着电话沉默,身体却已经微微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