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聘以天下十四(1 / 2)

亲爱哒小天使, 比例就差一点点了, 再多选几章一起带回家吧

火, 没战死的也烧死了,而五人里除了他,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烟熏火燎的伤, 他进去时就已意识到破绽, 可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 牢狱中半途而来的那个人, 绝不是雁山的战犯, 宇文灏也是心知肚明早有戒备,因而将赫连的死归咎于他, 在洞涧里执意要亲手弑杀。

这一招明显是诱敌,七爷揣测出七八分,却依旧站了出来,因为,宇文灏的剑毫不犹疑的架在她脖子上时,他最怕的却是那万一。

可宇文灏说, 那一出戏, 是她心甘情愿?

七爷眉头褶皱微深, 信却依旧未犹豫的扬在了指间,“少啰嗦, 解药呢?”

笺白字墨, 金印朱红。

宇文灏越发诡谲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弋, 一纸包药粉同样是一瞬不瞬的递出, 却在身旁人伸手去取之前,弹指收回。

“解药和战犯你只能带走一样,选哪个?”长眸一挑,玩味的审视锁在身侧。

“你出尔反尔?”

“信,在你手里,但是,命,在我手里。”

不过稍顷,宇文灏睨着放马离去的人,眼底碾过一丝不明的阴鸷,解药毫无悬念的被取走,干脆的甚至没有分毫犹豫,他没来由的想起那未经思量便被还回的剑,心下更漫出些无端的绪色。

解药,他早就备好了,一定会给,又焉能说,他引对方来此,不是为了解药?至于信,他有他的立场与目的,顺手,何乐而不为?至于战犯,也不过是心有不甘存心戏弄,等着对方开口求他罢了。

岂料七爷凛凛一暼,取走解药亦是不假思索。九爷自是了解他,那战犯他总会想其它办法,可她?他不想,也不敢冒险,所以,解药他也是一定要拿到的。

药一转,两个人悬着的心皆松了松,却又各自生出些茫然的心绪。

***

刺史府,西苑。

案上伏着的人鼾梦正甜,身后有手轻拍了拍,没有反应,又拍了拍,一串口水滑向一摞空碟。

九爷晚上忽然造访西苑,还带来各式糕点,又听说眉翎的伤是军医误诊,根本没那么严重,墨玉心情一下大好,骂了几句庸医之后,把今日没吃下去的三顿全补上了。

这催眠药的分量,糕点里下的并不多,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睡的沉一些,可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吃了这么多!

早知就不用纠结是该从窗户进,还是从门进了,现在只怕是放挂鞭炮,也吵不醒睡死的人。

七爷无声摇了摇头,拎起案上茶盏,将药粉兑水化入盏中。关于这药的事,九爷是他可以信任的人,自然不会告知旁人,但他绝不能再容许其它任何人知道。

是以,他不能假人之手,又因军医今日说可备后事,足见,这毒之烈,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拿到药就连夜直奔到这里。

床幔未曾散下,月光枕在榻上,映得一双眉黛如烟,只是那般微微的蜷起,像正经历什么痛苦的梦魇。

一手执药盏,七爷倚床而坐,打算将药喂眉翎饮下,他另一只手刚小心的托起她后颈,还未来及将人扶到身前,疆场上刀剑胁身也不曾眨眼的人,浑身汗毛都跟着眼角恍惚一跳。

时间,大概都识趣的凝滞了一瞬。

但看原本平静的药液,颤得跟泥石流奔泻似的,就知展露在他眼下的景象……有多猝不及防了。

床前月华皎皎,不及这方容色窈窕,薄衾随人起身而滑落,毫无预兆的,雪肌若琼脂美玉骤然浮现。

或者,美玉也难媲美?

脑中大概只来及闪过这一念,一张不知该摆出何种神色的脸,定格着扭转到一旁时,他心跳一拍没漏,只是不知多跳了多少拍?

动作太快,以至于神思还遗落在榻上,饶是只看了一眼,那曼妙的锁骨下玲珑的形致……

双目蜷得死紧,某人一张清隽的脸不知扭曲成了何样?

最是懊悔自己方才扶她起身时未检查,不过,他又能怎么查看呢?掀开被褥么?

一浪复杂的情绪如乱石拍过,某人及时发挥了千军万马亦可处变不惊的作风,勉强定了定神,将人扶在身前,解放的那一只手开始去搜寻。

这被褥怎么滑下来的,自然要怎么盖回去。就在这般发懵中,他脸还侧在一旁,手似盲人般摸寻着,指尖不知触到了哪方的柔腻似春绵,刚摸到的被衾,又似烫手山圩般被飞甩开。

这下糟了,好像甩的……更远了,若此刻回头看,那被褥不亚于是被他强掀开。

兵临城下也未这般手忙脚乱过的人,流下了当晚的第一滴汗,同时暗搓搓的瞄了眼案上鼾声阵阵的人,打心眼里庆幸墨玉睡的昏天暗地,浑然不晓,否则,他今夜……

但他哪里想得到,就是墨玉图换药省事,帮眉翎褪去血衣擦拭身子后,便再未给她着里衣,所以,他怀里靠着的人才会未着寸缕。

摸摸索索了大约有两盏茶的时间,还是小口细啜的那种。酡红从双靥一直延到耳根时,七爷总算把被褥给人覆上了,且这回盖得是严严实实。

他打完场硬仗般喘了口气,但他若是知道,这只是他今夜的第一场仗,大约就不会望着窗外的月光,傻愣了半晌了吧!

朱漆雕花的椅把上支起一只手,血痂若三月的桃蕊攀着青白的脉络绽放,他长指漫不经心的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七爷!”

半晌之后,打破沉默的是江逸,堂上人眸光淡淡的扬落,指尖依旧悠然的点扣着。

“押送战犯乃刑部职责所在,原本洛雪伤重未醒,下官一直放心不下她,如今她既已转好,下官更是义不容辞,只是还需叨扰刺史数日,下官想将洛雪暂留府中修养,待身子痊愈后再作安排,如此,亦可公私分明!”

刺史自是点头应和,七爷闻言目光深凝了几许,并未打岔,只道:“江侍郎既已安排妥当,那你便与我和九弟一同……”

“如此甚好!”

半路插进了一句,这敢插话的人除了九爷还能有谁?

“有江侍郎与将军一起押犯回京,七哥就更放心了。”

九爷说着起身双手一摊,言犹万般无奈:“这次奉旨而来,七哥他以身犯险,如今战犯身份已查明,人也找回来了,可他身上的伤却还未痊愈呢,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怪本王不体恤他的,诸位大人说是不是?”

暗示意味太过明显的目光往上座一递,九爷神色无比虔诚,“所以请七哥为臣弟考虑,务必将伤养好了再回去。”

七爷微拧了拧眉,“九弟,我……”

“你呢,你不是要追查姜国太子混在雁山战犯中的缘由么,臣弟认为,就从扬州查起。”

“扬州?”

“没错,所以,于公于私,押送之事就有劳侍郎与将军了。”

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九爷极快的结案陈词了,而七爷索性往椅上慵懒的一靠,只待他们将所有客套的话说完,他‘顺应民心’的收尾道,“那督押一事就有劳二位了,事不宜迟,明日启程吧!”

“哎呀!七哥,大恩不言谢。”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九爷一副事了拂袖,却不藏功与名。

“嗯,江逸敢接这差事定是太子授的意,姜国太子与雁山战犯闹出这么一茬,太子再不出来撇清关系,岂不是此地无银?”

九爷听罢先是一愣,不知两人是谁没听懂谁的话,而后才疑惑道:“七哥的意思是……你方才等江逸的话,是试探太子的目标是宇文灏而非战犯?”

“应该说不光是战犯,原是想一石二鸟,没想到半路被她…被宇文灏侥幸逃脱了,现在俨然骑虎难下,两个战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太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

“没想到,太子居然把手伸到了邻国?”

眸光深深的敛起,七爷勾唇一嗤,“是啊!的确出人意料,所以,那两个战犯江逸务必会安全押送到,因为太子不会叫皇上起疑的。”

话说完,思忖了半许,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七爷一撩衣摆起身反问:“九弟方才说谢什么?”

九爷本还是满腹狐疑,转身已促狭的笑起,“七哥留下来,不光是为了试探江逸吧?”

“不然呢?”

九爷双臂一交叉,五指乱弹,笑的诡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西苑一方。”

乱弹琵琶中,某七已无语的出了中堂,身后追着某九的调侃,“诶?七哥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西苑在那边。”

阳光轻暖,在菱薄的唇角耀过一抹疏浅的笑,“九弟想多了,本王就是为了试探。”

“那七哥大可不必留下来啊!”

“那九弟的美意,本王也不好不承呐!”

“那还不是要谢我?”

“哦?谢么?那九弟不用养伤,先回去吧!只是扬州这处,二分明月一声箫,载花载酒木栏桡。九弟爱玩之人还没来及赏玩,不免有些可惜。”

“呃不可惜,不可惜!臣弟要亲眼看着你把伤养好才放心呐,七哥!”

***

龙门架上挂着的披风,是隽雅的明紫色,可惜指尖挑起处,一片暗红侵入纤毫,凝着它的眸色愈发沉沌,心头有些东西却俞渐分明。

一个雁山战犯竟然牵扯到邻国太子,又劳驾两个皇子亲自督押。

这还只是明的,那暗的,譬如江逸,他背后是江忠,天下人谁又不知,当朝丞相已过世的原配夫人是贵妃的表妹?

而贵妃是太子的生母,这层层递迭的裙带关系,江忠是太子一党即便不知晓朝政,也毋庸置疑。

除太子外,还牵涉到了一个皇子,三王,不过,作为雁山一役的监军,被牵连软禁,算是受害者吧?

太子在朝中一党独大,三王与七王各立一鼎,难道,苏家是党争的牺牲品?

一案牵竟连如此之多,饶是疲累的时候再不愿去想这些纷杂烦扰,再站起来时,都无可逃避。

可若只是党争,她算什么?江忠为何执意要她死?还有江逸,他这次来……?

“洛雪,怎么下床了?”

身后蓦地传来轻问,曹操还真是一说就到,转瞬爬上她眉梢的笑意,回首千篇一律,“兄长!”

江逸若有所思的掠过刚被松开的披风,这轻暼淡睐已敏感的落入眼底,眉翎旋即撇清,朝墨玉道:“我瞧这披风沾了血迹,我们得空了把它清洗一下,也好物归原主。”

江逸闻言微的一叹,语调温然如常,目中还抿着些许怜惜,“我将你接走不过数日,你不仅瘦了一圈,还遭了这罪,我回去得跟义父请罪!”

一件单衣轻轻披到了肩上,这关怀……应是真的。

眉翎暗叹,自己已经习惯这样警惕他一举一动了么?就因为他是江忠的人,近朱者赤?不过……

掠了眼停在肩上的手,她换了嗫喏的语气:“兄长,我,我不想初来乍到的就给伯父徒添烦恼,不过是小伤,回去,就不要叨扰他老人家了吧!”

话中暗示意味已显然,江忠那样的老奸巨猾,定然不会好应付,眼下不过是有人替她开了口,她暂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可她在扬州遭遇的这茬事,若叫江忠知道了,漏洞百出,随时会被戳穿。

虽然江逸未必就没有怀疑,可至少他性子温和,若开口求他,兴许……

江逸微怔,思量间笑道:“洛雪,我来,就是要与你说这事,明日我便要随押送犯人的队伍先行回京,你受伤的事义父已经知道了,不过,你暂且留在刺史府休养,我回去会跟义父妥善解释,你且安心。”

最后两字咬的略重,望着那一贯温隽的眉眼,眉翎笑着点头,至少那一刻,她相信他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既叫她安心,她便可以安心。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江逸到底是怎么与江忠妥善解释的,她只知道,她回京之后,再没有人问过那洞涧的事,她自然不会自己去提,只是当时,她的目光却深切的沉淀在那一袭披风上。

阳光斜挑一抹,金辉与明紫相媲,竟输了几分温莹,那人也要走了么?

江逸后来说的话,她也没在意听了,只是他临走时又突然折回,叮嘱墨玉道,“洛雪身子若有任何不适,即刻请军医过来诊治,切勿大意。”

“军医?”眉翎扬眉轻问:“军医不回京么?”

“军医是随七爷和九爷的一队人马过来的,两位爷暂且不走,军医自然是不会走的,方才七爷已吩咐军医这几日按时来给你问诊,直到痊愈。所以有军医照料着你,我才放心走啊!”

闻言舒眉,眉翎微笑点头,墨玉却在江逸离开之后,横眉嗤鼻,“小姐莫要那么高兴,那军医是个庸医,他竟然要我给你备后事,后来被七王爷痛骂了一句,就再也不敢与我说话了。”

庸医?眉翎高兴也不是因为军医,只是她醒来后所有的疑窦已泛滥成灾了,而又或多或少与那七王爷有关,他若就这么走了,那她满腹的疑惑谁来解?不过,她昏迷的时候,似乎也发生了些事?

“那七王爷……都骂什么了?”

“唔,也没什么。”

墨玉鼻孔朝天,手下整理的被褥猛的一掀,屋内扬遍她的冷笑:“叫军医把自己的后事先办好,又蠢又丑,当陪葬品都没人要。”

而当墨玉转过身来面对两个呆木的神情时,她昂首睥睨向颤颤巍巍的拎着药箱立在门前的人,又一嗤,“后面那一句,是我在心里说的。”

屋门被扣开,寻目望去,阳光还未来及踱入,取而代之的是钝乱的靴履,还有,眼前乌泱泱的一片人。

她迷茫的扫了一眼,脑子里只有三个字,不认识。

但向她投来目光的每个人,面上的笑皆是同一个模子刻出的弧度,这谄媚的笑是为了丞相府而展的吧?

眉翎扯了扯唇,一并回了个无可挑剔的笑。

这帮人反倒不似江逸,他目中的关怀却是真真切切的,只是,她暼了眼离的最近的江逸,忙把目光避开,因为,她着实还没来及想好,要撒怎样一个弥天大谎将受伤这事给抹过去。

“洛雪,你可记得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言出,眉翎将头垂的更低了,终是躲不掉的问题,江逸虽是好意,可她……?

她想了想,他言语间似乎留了一个空子,要不,摇摇头,就说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