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与江逸忙着与朝臣恭维, 江甄被送去请随行的太医看诊,大概做戏也得做全套吧?
不过她不是病娇的人,伤的也不重,婉言谢绝了皇上传召的太医, 眉翎趁着人少独自回了营地,
她估摸着时辰,自己回去还有些事要做, 某人交给她的事,想着不禁失笑。
正走着,一道声音从旁地追来:“江小姐,请留步。”
若说江逸已是彬彬公子, 那这位朱公子则更是礼字当头, 仪字当表。
只见他广袖一展规规矩矩的一拜之后,方才温文道:“朱生这厢有礼了。”
眉翎欠身笑笑, 算是回礼, 却并未说话, 两人皆沉默, 一时间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朱姝打两人身旁走过,推了推她哥哥,俏皮的眨眼道:“今晚夜色好,大伙都去观星台寻乐子了, 我哥哥想问, 可有幸邀你同行?”
“妹妹爱玩闹, 江小姐莫见怪,朱生确有此意,不知……”
朱姝说罢就闪,独留朱公子赧然点头,岂料他一抬眼,只见面前佳人淡笑摇首。
眉翎蜷了蜷手心,温热犹在,今晚在众人面前合奏的两人看似无甚交流,但两人手从琴下分开前,有人在她掌心写字,她今晚大概不会去观星台,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说,她只又恭恭敬敬的福了福。
一道白影打朱公子身旁幽幽的飘过,冷冷的剜了其一眼,某人装作若无其事的路过后,却在听得身后又一声,头回的比谁都快。
“江小姐,请稍等!”
一侍从气喘吁吁的跑来刚呈上了物件,朱公子接过之后双手递出,“江小姐,这是在下听闻小姐不慎受伤后,叫随从回营地取的伤药,本想去观星台时候再…,不过,幸好赶得及赠给小姐,小小心意,望小姐早日康复。”
言语中不无遗憾,俨然已被拒绝,药他可以不给,但这位朱公子风度依然,不管是为了丞相府,还是当真有心,从营地往返此处需要一段时间,他确实在尚不知自己能否合奏之前,就已差人去取药,否则一曲之内不可能来回。
这心意倒不好再拒,眉翎遂笑着接过小瓷瓶,“多谢朱公子。”
前方有某人冷瞪了小瓷瓶一眼,后方有几人负手笑望。
“姨丈,孤这个洛雪妹妹……”
太子笑意狎昵的摸着下颌,江逸闻言额角顿时绷紧,江忠眸光微微捻动,打断道:“甄儿进宫去侍奉太子,洛雪就留给姨丈将来养老送终吧!”
太子何等狡黠,这明白的话,岂还会听不出来意味。他一笑收了音,目光仍在前方打转,江忠说着眼梢递向江逸,将话锋一转问道:“逸儿,明日狩猎的分组名单你可都安排好了?”
“已按计划排好,只等明日公布。”
说到此处,江逸与江忠一同望向旁侧,太子眸色一厉,猛的踢开足下一膈脚的砾石,冷笑顿时又添一抹诡意,“明日的狩猎,想必比今晚更精彩。”
太子说罢,大步迈开,江忠随后,只是刚走几步,他忽的意味深长的回头,一言不发,只把人盯住。
江逸本眉目紧锁,见状忙垂下了头,却闻得笑声传来,“有为父在,你勿需担心,你若还不放心,待甄儿大婚一了,为父替就你们操办婚事。”
没头没尾的话叫江逸一愣,顿时红了面色,却见江忠并不看他,只眺向远方,了然一笑:“被为父说中了?逸儿何时开始这样喜怒形于色了?”
“义父,孩儿知错了,我……”
褐袍横金的袖口徐徐扬起,江忠摆手打断了江逸急急的话语,霜鬓牵起沟壑,一时目光沧蔼,似寻常百姓家再普通不过的父亲,又似忆起了什么遥不可及的往昔。
“为父也不是试探你,我方才与太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瞒你说,接洛雪来之前,为父就有这个打算,难得你两心意相通,而且洛雪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总觉得……”
觉得什么,江忠微浊的双目有一瞬的失神,便再未说下去,脚下徐徐迈开步伐,他拂袖笑叹:“洛雪也算是我半个女儿,等你们成亲之后啊,你也别再义父义父的叫了,就都改口叫父亲吧,我那一双儿女啊…”
说者轻叹转身,后面的声音就不甚清晰了,江逸应声点头时,前方一道瘦癯的背影已殁入夜色,独留笑音散在林间草地,
“你自己去吧,为父识趣的很,知道你早就着心急了,就不跟着去打搅你们了,你带上药好生去看看洛雪的伤,给为父带句话就行了,晚上你也带她去观星台玩吧,只要莫耽误明日的事就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江逸的神色也不禁微微暗下,长身极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
营地设在猎场外围,以林木为屏障划分为多区,女眷与男子的营帐分列在不同区域,各有禁军把守。
皇帝自是安置在最大的一区,各皇子的营帐场地也相对宽敞,几乎各占一区,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互不干扰。
漫天的星光散在天幕,映着星罗棋布的营帐,每个帐子都透着灯光,这夜的狂欢,不过刚刚开始。
眉翎回到自己的寝帐时,一走进就忍不住想笑,地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小石炉,旁边甚至还摆了个小蒲扇。
炉里连火炭都有,还是生好的,一看就是不知从哪处膳房猝不及防的被带走的,她瞬间有点心疼上一个正在用这个石炉的人。
打了盆清水进来,将鱼腥草洗净,瓦罐内置水将草药没入,小火开始慢煮。
眉翎刚做好这一切时,门帐外响起人声……
***
陵安王寝帐。
一高挑的身影掀帐而入,他二话不说直奔向床榻,手中一件衣物往榻上一甩,他二郎腿一翘,妖娆的躺下,手臂一支,脸半角朝上,唇上还叼了朵花。
只是他尚未来及问自己的造型,就被抢了白。
“九弟,你看我穿这两身,哪个好看些?”
声音自帐角的龙门架前传来,两件衣袍被比划在身前,九爷眯了眯眼,哪个好看倒还是其次,他第一反应是先找不同点。
因为,一个是黑的,另一个,也是黑的。
两个皆无花无纹,俱是长袍,连衣襟开口大小角度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箭袖一个直袖,换而言之即一个是劲装,一个是常服。
这一身白衣的人问这两个黑衣……穿哪个好看?
“七哥,你向来都是衣靠人装的,穿哪个,哪个好看。”
拍马屁的精髓在于快准稳,最重要的是,莫要拍到马蹄上。
九爷见好即收,发现某七竟认可的点了点头,却仍旧拿着两件衣袍在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