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温热,那是沙场上仗马执剑的手,薄薄的茧,无缝隙的摩挲在指腹,一股热流,无端在心尖颤起。
这,太暧昧了!
眉翎低低的耷下脑袋,尴尬,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她现在了。若昂头,她内伤的血大概都能喷出半炷香高。
她指骨纤细,而此刻,钱袋一角的黑底金线偏作妖般的,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逼得她只能将他的手,扣得不能再紧。
虽只露冰山一角,可一眼也知是男子用的钱袋了,好端端的女子为何用男子的钱袋?既然有钱又为何迟迟不掏出?
等等等等,眉翎脑中略过一万只神兽,但是,解释倒还是其次,怎么不露痕迹的拿走才是关键啊!
嗯,这是个技术活……
然而,还没等眉翎从放飞的思绪中挣扎出来,那骨节匀称的大掌已握着她手,轻轻晃了晃,“不走么?”
光是听声音,都可想象说者唇角含笑的模样,必是好看迷人的。
可走嘛?她倒也是想走,就是……
眉翎没好意思去看七爷,只委婉的将目光一寸寸的递向旁侧。
地上,一‘神机妙算’的竖帆莫名打了个弯,像原本威风凛凛的将军折了个腰,生生将神机与妙算扭曲开来。
那正是紧挨着玉器的一个摊位,想来那酒壶应是先撞上竖帆,再殃及到旁侧的。所以,眉翎今日不仅把那一摊的玉器给砸碎了,还把这一摊的招牌,给砸歪了!
话说毁人舵主、断人堂口、砸人招牌,可是要抄家伙杀过去的梁子,而她今日手一滑,轻而易举的就占了两个。
不过,没准,这是个机会,把钱袋拿走的好机会。
而且,她万万不能让这位爷再阔绰一根金灿灿的什么,虽说有钱人的钱,都是以根为单位的,但现在以米粒为单位的她,还不起啊!
嗯,只要他一转移视线去掏出什么,她立马就脱手……
眉翎已脑补了一场快手抢结账的好戏,这才望向了摊主,一身灰色褂袍无疑是个道士装扮,只见他捻了捻垂至胸前的花白长须,眯眼打量了过来,未待她开口,对方先咧嘴一笑,“姑娘这是日行一善,我岂能自添业障?”
啥?这是……碰上什么好人了?
“噢不不不,应该的!应该的!”
眉翎情绪复杂的回绝,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已有衣袖摩擦声,她心肝一颤,又有什么金灿灿的要掏出来了么?
岂料七爷相握的一手并未松,以至于她脱手未遂,眼睁睁的看着大掌向前摊开。
呃……?这个,落差有点大!
她懵怔的望着冠玉的容颜朝她淡淡一笑,抬手将一枚铜钱递出。
一摊千金,一摊一文?
一刹,眉翎思绪有些空怔,周围攒动的人群早已川流如初,而她眼中只有一个人清隽的侧颜,声音也是独有的低醇,说不出的好听。
“这位姑娘的一点心意,不算业障!”
道士眼珠溜溜一转,抚须笑开,“那姑娘的心意在下领了,这一枚铜钱,我送姑娘一卦!”
什么?这两人聊的真好,不用看她。
眉翎愣愣的摇了摇头,既没想到七爷会给一枚铜钱,更没想到道士会爽快的收下。
而道士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面上巡过一圈之后,只望向眉翎笑道:“我既已收了姑娘的钱,便不能坏了规矩,这样吧,我给姑娘测一个字!”
测字?
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掠过道士递来的笔,又落向两人紧握着的手,抿了些许笑意,眉翎轻晃了晃了手道:“七爷,你来写?”
语调平缓的俨然不是个问句,七爷也并无二话,笑着接过了笔,更未去看她赶忙收起来的钱袋。因为他挽她的是右手,其实,他左手也会写字,不过,他仍旧依言放了手,只问道:“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