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场地上, 只有苏已不时的喘息声和远处飘来的欢快歌声。
几人屏息凝神直勾勾地盯着门缝,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又怕打草惊蛇。
安平端着手/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视线中冰冷的刀光上出现了一抹蜿蜒的血色。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一下,像是被那抹鲜红刺痛了一般, 鼻头一酸, 霎时便红了眼眶。
安平端枪的手异常沉重,像绑了秤砣一般使劲下坠,将他的手压得不由自主地轻颤。
他拖着沉重的脊背不复刚才的厉声,放软了态度低声哀求唐琪。
话一说出口, 才发现自己早已嗓音沙哑。
“……唐琪……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到底为什么……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比他更为沙哑的声音从门缝间传出, 尾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已经……太迟了……”
几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未晞见苏已渐渐平复下来后挣扎着要起身, 便将他小心扶起。
安平上下牙不断地轻轻磕绊, 他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软肉, 把眼里氤氲而起的雾气又吞了回去。
“……唐……唐琪……”
他深吸一口气, 眼里的痛苦将他几近溺毙。
“……唐琪, 我不信你会对馨馨下手……你不会,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安平边说边一点一点悄然向前挪去。
“唐琪, 你不是他们, 我不信你会伤害馨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出来, 我们有什么都好商量……”
嘶哑的声音带着些莫名的喘息从门缝里传来。
“……安队长……你凭什么相信我……我都已经……不是我了……”
安平继续向前挪动着, 柔声安抚他。
“我知道的, 你别怕,精神分裂不是没有办法治好的。你还是你,你只是暂时生病了。”
未晞扶起苏已后,将他交给了无法拿枪/的白鹿。
他没跟安平前进,相反一步步向后退着,悄无声息离开了那条狭窄缝隙仅能看到的范围。
“……嗬……嗬……啊……”
这时里面没有继续回应,而是发出了困兽一般低哑的嘶吼声。
安平焦急地盯紧那里不敢放松,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滴落。
“唐琪?唐琪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嗬嗬……很多声音……在我脑子里……很多很多人在说话……在笑在哭……他们……他们说……警察……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平皱紧眉头,心里咯噔一下。
幻听幻视都是精神分裂最常见的现象,但如果加上最后一句,那情况就严重了。
这不是病发,是寻仇。
安平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和忐忑,他使劲咽了口唾沫,将满嘴血腥味咽了下去。
“唐琪,他们说的不对,精神分裂的征兆之一就是幻觉,你听到的看到的都有可能不是真的,别被他们左右了你的想法。”
“……嗬……嗬……可是……安队长……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唐琪像虚弱的老人一般断断续续地粗喘着,连讲一句简单的话都要费很大力气。
安平眉毛扭成一团,这情况太不正常了,可缝隙中那道寒光的确还在。
“唐琪,你把馨馨放下好么,别伤害她,我们有什么话出来好好说……”
那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小了,唐琪的声音像是累坏了一般带着浓浓的疲倦,顿了好久这才断断续续轻轻响起。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晚……你们还不懂么……太迟了……已经……太迟了啊……”
这时,未晞已经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周围的栏杆,来到了舱门的侧面。
从这个角度,未晞只能看到一大片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从昏暗的角落里一直漫延到了舱口。
安平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给他打手势的未晞。
未晞向他简单地比划了一下,意思自己先突击他们跟进,然后他转过身,稳稳端着/枪对准了那条门缝。
安平继续说话吸引着唐琪的注意力。
“唐琪,我不明白,到底什么迟了?是因为我们找来的太迟了吗?”
“…………”
唐琪罕见地没有出声,而未晞则在安平话音刚落的这一秒,猛地贯起一脚瞬间踹开了舱门。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抹寒光不放,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寒意指向了舱内坐在地上的人。
地上一片血红,唐琪就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
一个孩子背对着未晞跪在那里,她身上裹着一件带血的衣服,一把锋利的刀从孩子脖颈侧面的缝隙中伸出,紧紧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唐琪全身都蜷缩在那个孩子的身后。
孩子裹着的病号服上已经被血浸透了,一把刀堪堪横在那段肉嘟嘟的脖颈上,一道细细的血流从那里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