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七年, 北明府。
寒冬腊月,厉风呼啸,梅花簌动间,穿着绣蝶袄裙裹着狐茸云肩的小姑娘偷偷趴在槅窗外,小巧的脚努力往上踮起,双髻随着她踮起脚的动作摇来摇去, 红色喜庆的丝带一晃一晃, 她唔唔了几声, 黑亮的眼睛方才看见里面的情景。
这是乔家的祖祠, 而里面规规整整站了一群的人, 穿过那些看腻了眼的人,小姑娘看见那个少年, 少年背对着她, 手执着香,对着牌位拜了三拜, 乔濡晃着脑袋想要看对方的脸,但是隔着窗和影影绰绰的人,再加上对方背对着她, 她使劲了力气也看不清对方长得怎么样。
小姑娘盯得眼睛酸, 不知不觉靠在槅窗上睡了过去, 迷糊中一阵寒风往身上吹, 她打了一个寒颤, 就要往旁边摔去。“啊!”乔濡连忙闭紧眼睛, 发出绵软的惊呼,压断了一只白梅。
逢时,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拦住她的腰肢。
乔濡战战兢兢了许久,发现自己没摔倒在地,l眼睛方才偷偷睁开一条缝。
有白雪从天空中飘落,天空也是一片浅白色,余光里,断了一只白梅的梅树开得正艷,视线里有一张陌生却极为好看的脸。
隽秀如水墨,唇瓣极薄,却又极为好看,乔濡的目光落到那张唇上。
张,张开了……似乎……在笑,好想……好想……亲。
“小心些。”
完了,小姑娘脑袋空白。
这大概是她活到现在,听到最温柔的声音了,满脑子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他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是什么味道?
“阿濡!”
从祖祠里快步走出一名穿着黄色袄裙的妇人,神色惊慌担忧,她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将乔濡连忙接了过去,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恼怒而轻巧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做什么呢!竟跑到这个地方来?”
乔濡在自家母亲怀里醒过神来,不敢再看那名少年,连忙躲至母亲背后,白嫩嫩的脸蛋红扑扑的,“我……我……”我了半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脸,从手指夹缝里偷偷看那名少年。
少年已经挺直脊背,对着妇人躬了一身,唤了一句,“母亲。”
妇人这才看他,神色复杂,默了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冷不热,“既然过继给我做我乔家的嫡长子,入了家谱,你以后是我的孩子,也是阿濡的亲生哥哥。希望你谨记自己的身份。”
少年再躬一身,声音平静而柔和,“阿琅谨记,定会将阿濡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
他的目光放在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和他对视,看见他朝自己弯唇一笑,如春阳草树一样的温柔,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肩上,单薄而又格外的令人感觉到安全。
他刚才叫她阿濡……
乔濡从未觉得,有一天自己的小名从另外一个人嘴里说出,会是那么的动听,让人脊背酥麻。
她想要一个哥哥很久了,和她玩得很好的朝阳公主有一个哥哥,朝阳公主总说她的哥哥对她如何好,有多优秀,她心里难过母亲没给他一个哥哥,家中其余的哥哥又不是她的亲生哥哥,母亲也不让她和他们接触。
可是……母亲说,这个人,以后将是她的亲生哥哥。
她看见少年从袖中摸出一颗糖,往她这里走近了几步,蹲下身张开手,轻言细语对她道:“阿濡,这是琅哥哥的见面礼。”
“见面礼?”她怯生生的问,眼神期待。
少年弯唇,点了点头。
乔濡小心翼翼伸出手将那颗糖接了过来,剥开壳往嘴里舔了舔,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满足的弯起眼睛,“好甜呀。”
喉咙里发出柔软像猫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