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妇人可不乐意自家老爷再去以身涉险,嘀咕着:“怎还用得着老爷再去杀蛮子了,如今梁京城里官家子弟各个习武,又都年轻力壮地,到时候随便指派一个,不都比老爷您这年纪要强?”
“你懂什么!”妇人只是小声辩驳,将军可是真起了火气,“那群公子哥儿,不过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博个脸面,摆个假把式罢了。真让他们去边疆,小命儿都保不住!”
柳千寒很想点点头,那些号称要习武杀敌的少爷她还真偷瞧了几个,光看那身子骨便不是能打的,恐怕还赶不上自家郡主师侄呢。但生怕再让那将军察觉,她便忍住了。
那妇人此时抹起了眼泪:“可老爷,您当年落下的伤还没好呢。”
“怎么听你说得,仿佛我便成了个废人,以后只能在梁京里白吃朝廷俸禄似的?”那将军却是更生气了,“陛下定还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
柳千寒又想摇摇头,惋惜一番。这将军倒是个难得的忠君爱国之人,比之那些笑里藏刀的要强上不少呢。
那妇人这回不回话了,只是啜泣着。
将军倒似乎觉得自己的火发得太过了,声音低柔了不少,语气里还颇有几分期待:“今日上朝,听陛下所言,似乎又要贤王发兵了。”
“贤王不是才吃过败仗么。”妇人抽哒哒地回。
“胜败乃兵家常事,贤王只是偶尔失足,这回再起兵,只要再小心一些,定能砍了那蛮王脑袋!”将军似是对贤王极为崇拜,兴致勃勃地赞许起了贤王的能耐来。
妇人显然是听过许多回了,听了半截便打断了将军的话,只道是:“凉城那儿这般常年打仗,如今兵力能剩几成?守城则罢了,能出兵吗?”
这妇人听着倒也对行兵之事有些了解,但将军却哼了一声,道:“凉城不够,再调兵就是了。如今南海那边不是平静地很么,正可以调度来。”
妇人却未能忍住:“这不就跟几年前那场败仗一模一样么。”
“哼,总之,我是相信王爷的。”这将军也没了驳斥的理由了,只得干巴巴道是。
说完这句,夫妻二人也知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不便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了,只道了几句体己话,吹了灯。
柳千寒颇有些意犹未尽,仍趴在屋顶上,以极为不雅的姿势,回味了一番后,才猛地察觉,自己忙活了这么多天,好像终于打听着点有用的消息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猛地抖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房顶瓦片。刚睡下的将军立刻大斥一声:“谁?”柳千寒便知此处不能多呆,赶紧纵身飞过屋顶,跳到了府宅后巷里。
幸而那将军习的似是外家功夫,拳脚虽硬,身子却算不上轻盈。眼见着黑衣小贼越墙而过,他却被墙阻隔,追之不得了。
柳千寒顺利脱逃,绕了个弯,才回到贤王府。她夜半出府这事府中下人也被瞒个彻底,于是柳千寒也只能做贼似的翻进府里,沿墙根溜回了自己的院落。
柳千寒住的正是何念新的屋子,原本服侍何念新的下人便不算多,近些日子又被贤王妃借口调走了一些,如今住在里面的,只余何念新的三两心腹。
于是翻墙入了这院落之后,柳千寒便放松了下来,也不躲闪了,步履轻快地走着,仿佛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
忽然地,她便见到了院落中的石桌上,正趴着一个人影。
柳千寒立时警觉了起来,手捏着匕首,凑近几步,却愕然道是:“素蘅姐姐?”
伏卧在石桌上的正是女夫子,裹着披风,竟是睡在了这里。柳千寒皱了皱眉头,她自身是个习武之人,不畏寒暑,但女夫子可是个读书人,听闻读书人身子都弱,睡在外面,会染风寒吧。
于是柳千寒叹了一声,上前来,想了想,没舍得喊女夫子起来,干脆一打横,将人整个揽着,把女夫子的双臂绕在自己脖颈上,径直抱回了屋子。
女夫子占了半张床去,柳千寒想了想,毫不介意地躺在了另半边,然后拉好被子,往两个人身上一盖。已经极晚了,饶是柳千寒也颇觉困倦,她便蜷着身子,正对着女夫子,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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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女夫子醒早了,起来时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昨夜是觉得心头有些慌,于是便来找柳千寒,果然这人不在。她便坐在院子里等着,许是等太久了,竟直接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