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的那一日,他为何会说用神器来救,他大可说回仙界拿药,反正他要用仙骨救人,有无数种理由,为何偏偏提及神器?”
烟罗慢慢睁大眼睛,冰冷的手颤抖起来。
云泽紧盯着她,一刻不停的道:“他做了数万年的神仙,当真探不出你的心思?他在妖城外遭遇重创,屡次提及尘鬼,你以为他真的是随便说说?如此长的时间里,他当真不知你接近他别有目的?”
烟罗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
“他在给你机会,只要你说了,你们就有走下去的机会!”
烟罗浑身颤抖,狂乱的发抖。
“是你,心肠歹毒,是你,自以为是,害死他的,是你!”
“不,不,不!”烟罗松开掐住他的手,一边后退,一边摇头道。
梦境之下,除了腐朽的现实,还有一个足以埋葬过往的深渊,名曰真相。
往昔一幕幕,飞快掠过她的脑海。
他说,他有要事在身,但见了她,方知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事。
他说,不要怕尘鬼,有他在。
他说,若有了孩子,性子定与她一般温和柔软。
他说,他要救他们,救他们的孩子。
他说,妖谷里有神器,他起初不去寻,只为和她厮守的时间再长些。
他问她,待他回来,愿不愿和他一道离开?
那些话还刻在她记忆里,用一柄刀,刻在了心上。
“不是我,是我,不是我,是我。”
害死他的,是她么?恐惧着、犹豫着,用所有的“自以为”麻痹自己。
“我是爱他的,我怎么会害他,不会的!”
“爱?”云泽讽道,“你的爱,前提条件太多了。”
烟罗撕扯着头发,不停的摇头,喃喃道:“不是,不是的。”
她缩成一团,口中自语。
倏地,她嘶喊了一声,道:“不是的!”
“大人不会骗我的,夫君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会问他,我亲口问他。”她仰天凄声惨笑,咧着嘴道。
话音未落,她桀桀笑着要吃了云泽。
云泽此时端出了神仙的架势,神情严肃至极,不畏不惧,口中厉声骂道:“放屁!大千世界,世间六界,除了魔界和尘鬼能以活人做傀儡,神仙哪有丧失魂魄还能重生的?”
这句话,乃是最严重不过的了,如当头闷棍,打碎的,是烟罗存活于世仅有的期待。
烟罗浑身颤抖,将半边头发都扯了下来。
只用了一瞬间,她就疯了。
风在呼啸,带着刀剑,将她切成了碎片。
她惨笑不绝,捡起身边的一个石刺,胡乱的道:“不是的,他已经成型了,就在我腹中,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切开,我切开,他就会回来了。”
周围的石刺停止了生长,巨大的妖兽也落在了石山上,众人聚集在一起,握紧手中法宝丝毫不敢大意。
场中,绝望的女子孤单的坐在地上,她一个人,流着血泪,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忽然,她笑了。
尖锐的石刺,在胸骨下刺入,不深却尖利,她握着刀,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划开自己的肚皮,生生剖开自己的腹部。
在场众人,纵然身上的伤都拜她所赐,乍然见到这残忍的一幕却也不忍直视。
她的肚子里孕育着她的“夫君”,装满了五百年朝思暮想的期盼。
一个婴孩蜷缩在里面,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
她狂笑着把孩子抱出来。
众人大惊,只匆忙一瞥,便移开了眼。
那是一具被水泡大的婴孩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抱着那具尸体,狂笑道:“你们看,他长大了。”
她紧紧的抱住他,像抱着一个美梦。
然后,尸体炸开了。
她尖叫一声,声音粗粝沙哑,满脸惊惧。
众人没有看她,只默默握住自己的法宝。
“咦?”一旁的苏浔在间隙见抬头瞥了一眼,忽的讶然出声。
尸体中,有一缕奇异的金光。
一声雀鸟鸣叫,从头顶传来,那只一路跟着他们的白雀,于众人头顶盘旋,他们寻声看去,雀鸟已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婴孩尸体上方。
烟罗眼眸空洞,鲜血淋漓,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如同已经死去。
那缕金光飘浮起来,缓缓缠在白雀的身上,融进了它的身体。
须臾片刻,白雀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芒,内里早已存在的白光和金光交融,合为一体。
是仙气。
烟罗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木讷的仰头,向上看去。
半空中,白雀的羽毛慢慢褪去,光华里显出一个人的虚影。
容貌清朗自有正气。
禄存星君天玑。